珍爱。锦绣罗绮。从不留情。所供朝夕者,唯断简残编。而今且弃去。四海空囊,岂堪作温家玉镜?唯天台老人赠小弟一册,谓小弟功名、婚姻皆在此中。今虽功名、婚姻不知何在。然此册实小弟所重,不知可以充作红丝否?柳青云听了大喜道:“此册乃仙人所赠。无价之宝。不但胜于温家玉镜,又过于捣玄霜之玉杵矣。妙不容言。但择一吉日纳之可也。”二人议定了。各各欢喜。正是:
淑女从来怀吉士。良人自愿赋桃夭。
赤绳已许缠双足,乌鹊何愁不渡桥?
柳青云既与花天荷议定了择吉纳聘,便忙忙进来报知母亲道:他借聘物不知何用,再不肯说明。但姐姐之事已言过,择吉日就纳聘为定了。”杨夫人道:“我所虑者,只恐他别有所定。便弃此盟。但既肯行聘礼。定你姐姐,则他别聘之事或是代人。便不要管他了。”柳青云道:“孩儿也替他这样想,但他言客中无甚重聘,止有一册,乃仙人所赠,是他的至宝,情愿行过来以为定聘。”杨夫人道:“这都不必论,只要定准便是了。”柳青云道:“定倒定了只是有一说,说与母亲知道:“杨夫人道:“还有何说?柳青云道:“花天荷亲来纳聘时,母亲只消若惊若喜的糊涂收下了,断不可分清理白,说出是姐姐来”杨夫人道:“此事为何?”柳青云道:“这花天荷看得功名太轻,诗酒为重若早作了婚事,与姐姐诗酒为机,便恐功名的念头愈淡了。不若且隐隐约约,只勉励他乌纱作亲,他自留心青紫。”杨夫人听了道:“我儿这也说得是,我知道了。”
过了几日,果着人选了一个好吉日,与花天荷说知。叫花天荷又带着人穿了吉服。又将一幅红锦把册子包了,叫小雨捧了,亲到后厅来。厅上早已结彩铺毡。杨夫人也穿了京兆三品夫人的吉服。柳青云是儒巾蓝衫陪着。花天荷直入后厅。杨夫人接着,花天荷到了厅中直立着,请杨夫人居上。杨夫人(的这受了四拜,花天荷让)略略推辞。就似岳母待婿一股,竟半答半不答的受了四拜。花天荷拜完了 亲自双手捧过册子来,送与杨夫人杨夫人也亲手接了。交与仆妇,放在厅中案上。花天荷又拜了两拜、然后(与)柳青云同花天荷也对拜四拜 拜毕。留茶、茶毕,柳青云就邀花天荷到厅旁一间内书房去坐。
原来这间内书房乃蓝玉小姐弄笔之处。收拾得精洁幽雅。又十倍于外书房、树木花草俱有仙气,槛窗户牗绝无点尘。架上牙签堆满,案头笔墨纵横 当中匾上题着“锦香窝”三字。花天荷只认是柳青云读书之处,因说道:“兄台又有此藏修之处,何患学业之不成?柳青云笑道:“小弟闻古来读书之士。每每囊萤映雪,又闻凿壁偷光,不在屋宇之华美。弟又闻 贤损志。愚益过,小弟居此所以无才也。”花天荷笑道。‘必如兄言,则玉堂金马皆不识字之人也”二人相对大笑
笑未完,杨夫人又命二女童送出茶来 一女童发才覆额,一女童发仅披肩。皆韶秀可爱。柳青云邀花天荷坐下吃茶。花天荷坐下一面吃茶。一面细细观看。忽看见案上一座小插屏上帖着一首小小的花笺 笺上似有题咏 因移坐向前去细看,只见那笺上蝇头小楷写着一首诗,题目是:“赋得游鱼啖花影。花天荷且不看诗。先低着头想一想。因对青云说道:“此题全是虚景。实须着笔墨。”后又看那诗,只见那诗道。
谁识洋洋乐处机,静中亦解斗芳菲。
空香几饱疑还似,秀色频吞是也非。
乘兴已忘声寂寂,相亲尤却影依依。
虽然辜负东皇意,满拟春光果腹归。
花天荷看了,不胜惊喜道:“好诗,好诗!不即不离 可以入神矣。”及看是何人所作,卞面竞未落款、因对柳青云道:“此内室非外人所可到定是兄台之佳作也!兄台有此美才。何往往自悔。真不量也。”柳青云亦不敢任,又不敢辞。只得掩口微微而笑、又坐不多时。童子来禀道:“外面有酒了,请相公同花爷去坐。”花天荷听见请,但点点头,却东观西看只不动身、柳青云见花天荷舍不得出去,因吩咐:“便取酒到此来饮罢。”花天荷见了大喜道:“甚妙。小弟坐此,只觉有一种芳香之气袭人,令人低徊想像而不忍去。不知何故?”须臾酒至,花天荷吩咐道:“此乃曲房幽室,止宜清樽小饮,若杯盘狼藉便觉不雅若有盛馔。存之于外 可以再领。”柳青云听了大喜,以为得体 因命取出家藏的缶器,盛了美品佳肴,二人对饮。
花天荷一面饮酒。一面属想,止望要和“游鱼啖花影”之韵。柳青云催他饮酒,他俱出了神去,饮得没头没脑、柳青云不知他想是和诗,只道饮酒没兴,又只管劝饮。花天荷却想了半晌,再和不成。因取酒连饮了两杯,忽大叫西“我花天荷今日江淹才尽,拜柳青云之下风矣!”柳青云听了大笑道。‘此何说也?”花天荷道:“昔李白要题黄鹤楼诗,因见崔灏题了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”之句,再不能胜他,因作打油以自嘲道。
一拳捶碎黄鹤楼,一脚踢翻鹦鹉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