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块钱。一时手中又宽裕起来,引了许多人来聚赌。赌后与周撰分钱不匀吵了一会,两下便有些不睦。周撰生成了个厌故喜新的性格,见幸枝并不十分刺眼,便有心抽点头儿。郑绍畋起初以为周撰有松子监督着,不至有意外之虞。哪晓得周撰和松子立了特约,双方皆得自由行动,非当面遇着不能起而干涉。

  一日,幸枝和郑绍畋拌嘴,骂郑绍畋和疲癃残疾一般,并说出周撰如何的好处,其意不过想使郑绍畋呕气。郑绍畋听得,便生了疑心。郑绍畋于此中颇有阅历,不费几日侦察的工夫,便得了十分证据。

  看官,你道郑绍畋用什么方法侦察出来的?原来郑绍畋知道周撰的性格,越想偷这女人,越装出那目不邪视的样子。已经偷到了手,更是当着人笑话都不说一句。近来见他的态度,全是如此,所以知道两人已经有了关系。说不尽心中的气恼,捕风捉影的捏造些话出来,告诉松子,想播弄松子吃醋。松子听了,心中未尝不有点酸意,奈已有约在先,闹不出口。沉思了一会,倒得了主意,笑吟吟的对郑绍畋道:“男子汉变了心,教我有什么法子?譬如幸枝,你待她也不算不好,她居然会干出这样事来,你不是也没有法子吗?我劝你也不必吃醋,谁也不是谁的正式夫妇,便乱混一顿,也没有什么要紧。”郑绍畋见松子开口,已知道她的用意。既听她说得这般放任,心想却之不恭,并且负了盛意,斯时恰好周撰不在家,便传了他的衣钵。

  这事情没有便罢,有了决不止一次。周撰为人何等机警,哪有看不出来的。周撰和幸枝鬼混,郑绍畋尚不觉十分难受。

  郑绍畋与松子勾搭了,周撰真气得半晌开口不得。他们两人的特别条约,虽订了各持开放主义,然对于郑绍畋是应该不发生效力的。况郑绍畋明持报复主义,怎能忍受?周撰思量了一会,除解散贷家外,没有别的方法。立刻借着事和郑绍畋说要搬家。

  郑绍畋也知道他是为这事,自己却甚愿意。他为什么愿意呢?

  他因为幸枝有了外遇,对自己完全是一派巧语花言,恐怕后来还要上她的当,想借此退了她。他们原没有长远的条约,想离开就离开。不过没有事作,回头不好启口。听说要搬家,他正得了主意,连忙答应甚好。各人清理帐目,周撰多用了郑绍畋七十多块钱,约了个半年归还的期,两人都搬了出来。

  郑绍畋退了幸枝,打算在三崎馆住几日再找贷间。不料才住了两天,无意中秀子来了。前集书中不是说郑绍畋花了五块钱,与秀子有一度之缘吗?后来和周撰同住,他的便毒平复了,幸枝还没介绍到手,腰间有了几个钱,一时嫖兴又发。虽因秀子害了一身的病,然在日本嫖淫卖妇,哪里去找没有病的?心中又仗着有前次五块钱大出手的资格,哪舍得不去回头摆摆架子?一个人跑到竹早町去重寻旧梦,秀子不待说是备极欢迎。

  郑绍畋去的时候,正是午后七点多钟,秀子姊妹还没吃晚饭,拿住郑绍畋当瘟生,扭着他到日本料理店去叫料理来。郑绍畋待说不肯,面子上实在有些下不去,忍住痛由她敲了五角钱的竹杠,她们姊妹还嫌少了。这一晚秀子看出郑绍畋的鄙吝相来,虽一同睡了,懒得取乐。拿了一本小说,将电灯放下,垂在枕头旁边。任郑绍畋如何动作,她捧着一本小说和没事人一样。

  郑绍畋忿极了,将她骂了顿说一顿,无可奈何的才睡了。次日早起,郑绍畋拿出五角钱来,往席子上一撂,脸也不洗,拿着帽子就走。秀子听得钱响,睁开眼睛一看,冷笑了一声,爬起来拖住郑绍畋的裤脚道:“五角钱拿出来干什么?”郑绍畋将脚一抽道:“昨晚五角,今早五角,一块钱还嫌少吗?你快把眼睛睁开些,看看我是不是个瘟生,岂能由你随心所欲的敲竹杠!你去打听打听,我姓郑的可是个初出茅庐的人?仔细你们的巢穴,不要恼发了我的性子,将来翻悔不及。”秀子见郑绍畋说出恐吓的话来,又气又怕。她姐姐在隔壁房里睡着,听得郑绍畋高声大叫,吓得披着衣跑出来,向郑绍畋赔不是,郑绍畋才耸了耸肩膊走了。秀子既受了郑绍畋这回气,无处发泄,逢着中国留学生,便绘出郑绍畋的图形来痛骂,郑绍畋并不知道她这般的怨恨,见她仍旧收拾得和美人一般的到三崎馆来,不觉向她打招呼。秀子正恨不得生吃郑绍畋的肉,哪里肯瞧睬?所以会弄出这样的笑话来。

  郑绍畋报了警察之后,恐警察拿着秀子走出来,当面碰了不好,故意绕着路缓缓的回来。听说警察拿错了人,秀子从厨房里逃了,料到事情免不了连累,连夜一溜烟坐着电车到代代木黄文汉家里来。黄文汉已睡了,听了郑绍畋的声音,问道:“老郑,你这时候跑来干什么?”郑绍畋进房,笑着将事情说了。黄文汉笑道:“走开一步也好,免得和那倒霉警察闹唇舌。

  只是这早晚没地方租铺盖,好在已是五月的天气了,就在我这里分床被睡在席子上罢。”郑绍畋答应着,解了衣服,就在一旁躺下。黄文汉笑道:“今日《朝日新闻》上还载了桩笑话,你留神没有?”郑绍畋道:“什么笑话?我看新闻的时候很少。”黄文汉一边伸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