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了过去。席间无所不谈,张孝友引着波子也说了多少的话,定要请他们去帝国剧场看戏。女子的虚荣心甚,哪有不高兴的。张孝友便将马车打发,换了乘汽车,五人一同乘着,先到一家日本料理店,胡乱用了午膳,已是午后两点钟了。这一星期,帝国剧场的戏是午后两点钟开幕,刚刚赶到。张孝友有心闹阔的人,不待说是坐特等。所贵乎特等者,以其看得真,听得切。然而张孝友不然,他一则没有听日本戏的程度,二则他在这时候,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戏,只不住的买这样买那样给他们吃,直到闭幕,也没有休息。张孝友先到外面,见接客的汽车已来了,回身上楼向浅田说道:“时间尚早,栽送先生回府。”浅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,连连的辞谢。张孝友抵死不肯,松下便先自步行归家去了。

  张孝友送浅田等至涩谷,想就在涩谷嫖一晚艺妓。涩谷虽不是个繁华的地方,艺妓却聚居得不少。据老嫖客的调查,说大正三年,涩谷的待合室有三十七家之多。艺妓是不待说更多了。张孝友也常在这里玩过,并颇为有点名气。三十七家待合室,大约也没有不知道张胖子的。浅田因已过了十二点钟,张孝友又陪送到了自己门口,实不好意思任他一个人回去。又怕张孝友不肯在人家住夜,在车中踌躇一会道:“张先生曾在人家住过夜没有?”张孝友知道是有留宿的意思,哈哈笑道:“我生性喜游历的人,哪能说不曾在人家住夜?”浅田道:“如张先生不嫌舍下龌龊,现在已过了十二点钟,凉风又甚,不要回去了罢!”张孝友喜道:“尔我一见如故,还拘什么形迹?

  只是吵扰府上,心中终觉有些不安。汽车行得快,不过两分钟便到了,下次再奉扰罢。”浅田女人帮着留着:“张先生这般客气,我们早就不该领张先生的情了。”浅田笑道:“是吗。”张孝友本有想来这里住夜,好多亲热亲热,因不能不稍存客气,所以虚让一句,见浅田女人这般说,便笑道:“过指尊意,也是不妥。也好,便吵扰一夜罢。”说着,大家下车,张孝友打发了车钱,波子按了按铃,下女出来迎接,遂一同进门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俟下章再写。

  第四十章 一千银币做七日新郎 两朵荷花享三生艳福

  话说浅田引张孝友到家,并不向客厅里走,直带到楼上自己的书室内,让张孝友坐。张孝友脱着外套,看那书室三面都安着玻璃柜,只当窗一张小圆几。玻璃柜中,一半是书,一半是化学试验的仪器及玻璃药瓶。圆几周围,铺着四个很厚的蒲团。窗角上,放着一个紫檀雕花的四方小木架;架上一个五彩磁瓶,插着一大丛金钱菊。张孝友脱下外套,四面寻不出个挂衣的钉子。浅田连忙接着,挂向隔壁房中去了。波子换了家常衣服,双手托了盘茶进来。张孝友赔笑说道:“劳动小姐,如何敢当。这早晚,小姐也应去安息了。今日看戏,坐得太久,回来的时候,又受了些风。”波子瞧了张孝友一眼,低头笑道:“多谢先生关心,我哪是这般贵重的身体。”张孝友还想用几句话引她,浅田已和他女人来了。浅田提着一件棉寝衣给张孝友换。张孝友先将洋服的上衣脱了,把寝衣披上,背过身卸下裤子,系好了寝衣,趺坐下来,和浅田说话。波子将洋服叠好,下女搬了铺盖进来。波子帮着铺好了,带下女出去。浅田女人道了安置,也退了出去。只浅田还坐着和张孝友细道家常,张孝友自然是竭力夸张自己的身世。浅田问了问中国的情形,说想到中国去开医院。张孝友极端赞成道:“若到中国去开医院,是再好没有的事了。我不久就要归国的,将来筹备一切,定当竭效绵薄。官商各界,相识的人多,只在新闻上吹嘘几句,效力就很宏大的了。”张孝友一番话,说得浅田乐不可支,登时编起到中国开医院的预算案来。张孝友帮着计算,算来算去,浅田踌躇的是资本不充分。张孝友一口担承说:“太多了,恐一时凑办不及。若是几千块钱,随时要用,随时可通融的,先生只赶紧筹备就是。今年底或来年,便可实行。”浅田听了这话,真是喜得无可不可。当时二人贪着说话,不觉已过了两点钟。浅田女人打发下女来催着安歇,浅田只得请张孝友睡。直待张孝友安歇好了,才退了出去。将和张孝友商议的话,对他女人说了,他女人更是说不尽的欢乐。次早即告知了波子,大家商量如何款待张孝友。日本人待客,从来是秀才人情纸半张。

  浅田这次待张孝友,却开千古未有之例,居然在西餐馆里叫了西菜。张孝友饭后叫下女唤了乘马车,辞别浅田归家,心想:手中的钱已所剩无几,家中的款子又不汇来,于今正在需款甚殷的时候,无钱怎生是好?枯坐了一会,又被他想出个好法子来。提起笔,拟了个病重的电报,要家中从速电汇一千块钱来,好料理一切归国调养。这电报打去,只苦了他痴心的父母,真急的坐卧不安,连夜张罗了一千块钱,电汇到日本。张孝友得了钱,哪里管是哄骗父母得来的,立刻在天赏堂买孝敬波子之物。那天赏堂的性质,就和上海的亨达利差不多。在有钱的人眼中看了,尽是可人意的东西,便是上万的钱进去,他店中也不觉空了什么。张孝友跑到里面,东张张,西望望,随意买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