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涉我们,先生自己不能不站稳地步。今日下午不上课、不办公,是为什么?斋藤君一人要用功,旁人不能干涉。旁人于规定的游戏时间行乐,岂有旁人说话的余地!”久井不待黄文汉说完,一张脸早就急得通红,斋藤也急得手足无所措。久井向黄文汉行礼道:“我来奉访,并不敢存干涉的意思。也是斋藤君用功情切,不暇思索,冒昧的跑来,求先生原谅。以后我当常来领教。”说完,对斋藤使了个眼色,行礼作辞。黄文汉还礼,留他们再坐。二人哪里肯留,匆匆忙忙走了。

  黄文汉略送了几步,转身回来,只见胡庄从里面房中跳出来,一把拉了黄文汉的手,大笑道:“不错,不错!真不怪人人恭维你有外交家的本领,连我都佩服你了。”黄文汉笑着谦让道:“这算得什么,来人原不厉害。这小小的事也办不了,你我还能在这里立得住脚?小鬼惯会欺人,程咬金的三板斧,躲过他便没事了。见惯了的,只当他们做把戏,闹着开心。我们今日虽是早安排痛闹,但不是小鬼一骂,我们闹到五六点钟也该散了。因为要争这口气,都弄得精疲力竭。他们在那边,只怕要急坏了,我们赶快过去。”胡庄道:“我早就来了,因见你交涉正办得得手,所以不曾进来。我们过去罢!”说毕,叫下女收拾茶点。叫了两声,不见答应,便跑到前门,将门锁好,同黄文汉走后门,仍过这边来。三个下女在厨房里一见黄文汉,都跳起来喊:“黄先生万岁!”黄文汉笑了一笑,走到客厅里。一房人都寂静无声,见黄文汉笑嘻嘻的进来,才大家一齐抢着问交涉如何办的?黄文汉笑道:“我已说得舌敝唇焦了,老胡听得清楚,教老胡说罢!”胡庄将众人望了一望笑道;“罗呆子到哪里去了,怎的不见?”张全笑道:“他听得有个法学博士来了,说这事情不妙,说不定大家都要弄到警察署去,教我和他先走,免得吃亏。我说不怕,他一定不放心要走,就由他走了。”胡庄笑了一笑,便将黄文汉办交涉的情形,一丝不漏的说给大众听。大众不待说对黄文汉有番恭维。黄文汉见时候不早了,提议说道:“我们散了罢,今日总算是尽兴了。”大众都赞成,登时散会,各自归家。

  次日,黄文汉到美术学校替梅子报了名,补缴两个月的学费,领了讲义及听讲券。在衣店寻了会美术学校的制服,寻不着,便买了些裁料,归家来教圆子赶着缝制。好在和服缝制容易,一日一夜便做成了两套。买了条裙子,以及进美术学校应用的什物都买了。开了篇细帐,将计划说给苏仲武听。苏仲武听了,惊得没有主意,沉吟了半晌道:“我看索性再迟一会,等到年假的时候,他们自己来了,再委婉的请你和他们说。此刻巴巴的请起她来,怎么好?”黄文汉道:“再迟更不好办,梅子此时已有两个月的胎,迟到年底,是四个月了。她身材瘦小的人,四个月的肚子如何隐藏得住?她的性格又古怪,不肯听话。你前日没听她说,她母亲一知道,她就要自杀?日本人不像中国人,他们把自杀看得很不要紧的。她既有这句话,决不是说着玩的。不早些将她的心安下来,万一出了乱子,我成全你们的,不倒害了你们吗?”苏仲武道:“不错,她近来时常对我说,怕她母亲知道了,给她下不去。到那时除非死了,若教她出丑是不行的。我以为女子素来是这般的,动不动就是死,其实哪里肯舍得死,因此不甚在意。你想的主意必不错。不过她母亲来了,我和她怪难为情的,怎好?”黄文汉笑道:“红娘说得好:‘羞时休做。’你此刻也不要说给她听,她母亲来的时候,必住在我家里。到那时再告诉她,教她改装束,只说是在美术学校上课回来。以后白天到你家里来,推说上课,夜间到我家去歇。等我交涉办妥之后,结婚迟早,再商量着定就是了。”苏仲武连连的点头答应。黄文汉的细帐八十余元,苏仲武拿出一百块钱来给了黄文汉。黄文汉收了归家。

  有话即长,无话即短。十月十七日下午,春子果然来了。

  见黄文汉住的房子比从前小了许多,一点富贵气象也没有,心中很是诧异。黄文汉和周子迎了出来,都表示一种极亲热样子。

  黄文汉开口笑道:“我两人本打算到停车场来迎接,因为不见夫人有信来,不知道何时可到。夫人为什么不早写封信来?找我这地方只怕很找了一会。”春子笑答道:“怎好又惊动贤夫妇?小女为何不见出来?”黄文汉和圆子一边让春子进内房里坐,一边答道:“梅小姐上课去了,就要回的。今日是礼拜六,本应早回的。因为美术学校开展览会,梅小姐在里面招待,大约要五点钟以后才得回来。”春子点点头,谢了黄文汉和圆子二人照顾之劳,拿出许多爱知县的土产来,送给黄文汉和圆子。苏仲武也有一份。黄文汉谢了,都教下女收藏起来。圆子帮着下女搬好了礼物,教下女拿了衣裙,临时做了个书包,送到苏仲武家去。苏仲武接了,心中跳个不住。梅子问送了什么东西来,打开一看,不觉怔了,道:“这样的衣裙,拿来做什么?”苏仲武慢慢的说道:“母亲来了,黄先生教你装个美术学校的学生去见。以后你只能白天里到这里来,夜间是要在那边歇宿的了。”梅子听得她母亲来了,如闻了个晴天霹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