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样?”周正勋道:“小姐不说,我如何敢说我的意思?”那小姐笑道:“好!我就说了,先生不是无赖子,是个可以接近的人。”周正勋这才喜笑道:“多谢小姐!我的意思,只要得小姐这句话就满足了。小姐既以我为可接近,我要求和小姐做个朋友,量小姐不会拒绝我。敢请问小姐叫什么名字?”

  那小姐笑着从腰带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编花名片夹子来,抽了一张递给周正勋。周正勋如获至宝的双手接着,看上面印着“鸟居荣子”四个三号字。旁边两行小字,是她住宅的番地及电话的番号。看了连忙收入袋内。荣子道:“先生没带名片来吗?”周正勋接受荣子名片的时候,本想拿出自己的名片来和她交换。忽一想不好,从我一方面太亲热了,她是个子爵的小姐,身分本有得她拿的,太把我看得没身分了,也不值得。见荣子问起名片,才故意赔笑说道:“该死!我倒忘了。”说着也拿了张名片出来,递给荣子。荣子看了,指着“周”字问道:“这字是姓么,怎么读法?”周正勋道:“中国人的姓,用日本话读,都是用音读,没有用训读的。”遂将“周正勋”三字念给荣子听。荣子听了笑道:“中国人的姓名发音怎的这般简单?我倒从没听过。”

  不知周正勋说出什么来,且俟下章再写。

  第七十五章 滥情人回心思结局 可怜儿含悲归故乡

  话说周正勋见荣子说话毫没有羞涩的样子,面上并表示一种很愿意和他要好的神情,心中这一高兴,直从娘胎出世不曾有过第一次。当下便笑说道:“小姐从不认识敝国人,自然听了这样简单发音好笑,其实听惯了也是一样。”荣子点点头将名片纳入袖中,左右望了一望道:“奇怪呀!怎的还不见车夫来接?”周正勋连忙赔笑道:“既承小姐的恩典,不把我当作无赖子,说可以接近。我今日遇见小姐,实不容易,小姐何必急于回府?我此刻住的地方虽说不清雅,不便屈尊,但是这地方是特为小姐才搬到这里来的。小姐若肯降临,我真感激不浅。”荣子听了,低头寻思了一会,斜睨了周正勋一眼笑道:“你住在什么地方?”周正勋道:“此去没有多远。小姐若肯去,只走一会儿就到了。”荣子用手向目白停车场这方面指了一指道:“是这头吗?”周正勋连连应是。荣子便一边举步向目白停车场这头走,一边笑向周正勋道:“我看你这人也太呆了,和我毫无亲故,又不曾经人介绍有点交情,凭空是这样痴心做什么?你这样人我才见过。”周正勋紧跟在后面笑回道:“不是我这样痴心,如何得小姐垂青枉顾?我的痴心只要小姐知道了,便一点儿也不委屈。”二人并肩笑谈着走,没几分钟工夫,便到了民兴馆。

  这民兴馆的房屋本来很旧,又住了多年的中国留学生,哪里还像个旅馆呢?楼上楼下几十间客房,没一间里面的壁上不是横七竖八的画了多少字在上面。席子也都烧得黄一块黑一块,还有些泼了许多油汤菜水在上面的。总而言之,污秽不堪罢了。荣子跟着周正勋走进民兴馆,低头一看,简直无可伸足之处。暗想:这人身上如此清洁,怎的会住在这样的一个馆子里面?这哪里是下宿屋?分明是一个动物园。周正勋回头见荣子皱着眉头,知道她是怕脏的意思,忙低声赔笑说道:“这般不清洁的旅馆,本不应屈尊降临。但是我若不为小姐,也决不住这里。今日既见于小姐的面,下午我就搬家。特意领小姐来看看,不过使小姐见了,知道我这番苦心就是了。”周正勋一边说一边引着进自己的房。周正勋自己的房,却收拾得纤尘不染,陈设也很精致。荣子见了,不住点头笑道:“这房才像是你住的。只是这房虽好,出入的路不好,还是不相宜。”周正勋拿蒲团让荣子坐了。听架上的钟,“当当”打十一下,周正勋忙着叫下女,交待厨房里好生弄几样中国菜。民兴馆房屋虽不好,厨子却很能弄菜,本是从中国料理店出来的。周正勋交待已毕,笑向荣子道:“小姐想必没有吃过中国菜。”荣子笑着点头。二人对坐着,慢慢密谈起来。

  吊膀子的学问,周正勋本来有些研究,这日更是聚精会神的巴结。不到几点钟,那同文学院开除学籍之仇竟被他报了。

  至这仇实系如何报法,一一写出来太嫌繁琐,也没有这些闲笔墨去写它。午后荣子辞了周正勋,得意归家。周正勋真个寻一个贷间搬了,从此一星期幽会两三次。

  再说张全住的新权馆虽也和民兴馆差不多,只因东条文子住在柏木,彼此容易相见,所以在新权馆能长住下来。他和周正勋是同乡,又素来志同道合,往来甚是密切。周正勋和荣子的事,张全早就知道。后来张全和荣子认识了,也时常在一块儿玩耍。光阴荏苒,这日是十二月十七,周正勋生日,先一日就约了荣子和张全同往各处游览。不料这日下起雪来,便唤了乘马车,三人坐着往上野公园赏了回雪,到中华第一楼晚餐,却遇了黄文汉。周、张二人送荣子归来,各自归家,以后并无问题发生。张全和文子、周正勋和荣子都无结果,一言表过不提。

  且说黄文汉次日早点后,见雪仍是纷纷的下个不已,便懒得出门,就在家中烤火,教下女去顺天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