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他去说罢。你越不教他说,他越觉着有趣似的非说不可,听的人也认真些。你若当作一桩极平常的事,他说着也没有味。”满座的人谁不想听新闻?听了胡庄的话,都赞成道:“老胡说的一些儿也不错。呆子,你还到这里来坐着,大家听罢。你也莫当作你自己的笑话,只当是听别人的笑话便了。”

  你一言我一语,说得罗福无言可说,只得鼓着嘴,退回原位,自言自语道:“你要说,你就去说罢,看你说了,有什么好处?横竖又不丑了我一个人,也一般的拉着旁人在里面。”张全见罗福如此,倒不忍心说出来,知道他是个量窄的人,恐怕大家听了,一嘲笑他,他立脚不住赌气跑了,大家伤了感情没趣。想罢,便坐了下来笑道:“你既是这般要求我,不要我说,我便饶了你这一次罢。只是你下次却不可再向我无礼了。”罗福起身向张全作揖道:“你能是这样,我一辈子感激你不尽。”

  黄文汉不依道:“我们闹了这么一大会,酒也饮了,你却向这呆子卖好。你还是说罢,他的事情横竖做过了,终久人家是要知道的。”胡庄及大众也争着要张全说,罗福急得向这个作个揖,向那个打个拱,引得大家都笑得不亦乐乎。

  不知张全到底说出什么来没有,且俟下章再写。

  第八十五章 打英雌罗福怪吃醋 瞰良人圆子真变心

  话说张全见大众都逼着要他说,只得说道:“去年年底,刘艺舟的戏班子不是在南明俱乐部演戏吗?那个在本乡座做加秋霞的施山鸣装扮起来,身材容貌本还过得去,这呆子见了,便神魂颠倒的,说比小姜的《茶花女》还要好几倍。这也罢了,谁知这呆子口里只管向人说好,心中便起了个不良的念头。”

  罗福见张全这般说,急得双手掩着他自己的耳朵,只管摇头放声乱叫,想闹得大家听不清楚。张全见罗福如此,果住了口。

  大家又笑着催张全说,张全放高声音接着说道:“他起了这不良之念头不打紧,却闹到一位女国民身上去了。这位女国民,你们大家都是知道的,就是在教育会演说,李锦鸡因而被叱的鼎鼎大名的胡女士。”苏仲武听得,打了个寒噤,翻开眼睛望着张全。张全也不在意,仍往下说道:“呆子转施山鸣的念头,却与胡女士有什么相干呢?原来胡女士见施山鸣生得面似愁潘,腰如病沈,不觉与呆子一般的生了爱慕之心,也学呆子的样,只管在后台里面鬼混。凑巧那一夜也是演《茶花女》,施山鸣的西装不完全,并少了一顶合式的帽子。胡女士赶忙将自己身上的西服脱剥下来,给施山鸣穿了,帽子也给施山鸣戴了。施山鸣高高兴兴的向胡女士谢了又谢。呆子看在眼里,气在心里,恨不得立刻将胡女士拖出后台。也是胡女士合当有难,前台看戏的,见施山鸣穿的是胡女士的衣服,有几个是胡女士的生死冤家,心中不服,寻至后台,与胡女士挑衅。胡女士不合与他们辩理,才辩了几句,呆子一肚皮的怨气,正没法可以发泄,郁成一股愤气,至此按捺不住,伸出他那五齿钉耙的手,在胡女士脸上就是一巴掌,打得胡女士直跳起来。呆子打得兴发,接连又是两个下去。胡女士只气得浑身打抖,又羞又忿,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。后台的人见这样一闹,也慌了手脚,呆子便乘势一溜烟走了。”

  满座的人听张全说到这里,都望着罗福大笑起来。罗福放下手来,说道:“好好,快些吃完了饭,上船去罢。”黄文汉向张全道:“这事我早就仿佛听得人说,外面晓得的人很多,呆子何所用其秘密?”张全望着罗福笑了一笑,还待说话,罗福抢着说道:“就是这个秘密,再没有秘密的了。”说着,拍手教下女开饭来。胡庄笑道:“这事情谁也知道,何必要老张来说?一定还有好笑的在内。”张全摇头道:“并没有什么好笑的,以后就是呆子和施山鸣在黑幕里干的事,我也弄不大清楚。只晓得施山鸣他们住在三崎馆,穷得精光,呆子也陪伴他们,穷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。你们没见他现在还戴着一副黑眼镜圈儿,可不是便宜太占狠了!”罗福气得将筷子往桌上一搁,站起身一脚踢开椅子,往外就走,口中说道:“老张也太不够朋友了!”满座人都大笑起身来拖他,张全也赶着赔不是,罗福拗不过众人情面,只得重复入席。大家都忍着笑吃饭。须臾饮食都毕,由送行的人斗份子清了帐。一行人送胡庄、苏仲武上船,各人说了几句沿途珍重的话。

  黄文汉与苏仲武洒泪握别,随着大众回东京来。在火车上黄文汉间张全道:“你刚才说胡女士,她此刻怎样了?你知她的下落么?”张全道:“听说她此刻嫁了一个江西人,姓柳名萍的,同回国替袁世凯当侦探去了,不知他们内容到底怎样。”黄文汉望着罗福笑道:“呆子你要仔细些,她既嫁了个袁世凯的侦探,须提防她报你这三巴掌之仇,说你是乱党。”罗福鼻子里哼了声道:“我怕她!我只在日本住,看她怎地奈何我?”一行人说笑着,火车已到中央停车场。

  黄文汉别了众人,看电柱上的挂钟,已到四点十分,心想:君子此刻必下了课,在护国寺玩耍。我何不再去走一遭,看是怎样?主意打定,便由小川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