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?”节子微笑道:“先生的好意,我已知道了。这手续,不是我应履行的,所以不会履行。坐久了,扰了先生。话已说完了,就此告辞。”说着就席上叩了个头,起身就走。杨寅伯正待挽留,张思方忽然跳了起来道:“你就是这样走吗?”节子回头道:“不这样走,怎走?”说完,掉转身径下楼去了。张思方掩面痛哭回房。杨寅伯追下楼来送,见她已上了车,拿着条白手巾揩眼泪。杨寅伯望着她走了,上楼劝张思方不必悲痛,劝了点多钟才止了哭。午饭也不吃,恹恹的,也懒得回本乡馆,就在杨寅伯家歇了。夜间将节子待他的好处,一件一件的算给杨寅伯听。杨寅伯细想节子今日说的话,竟是要寻死的意思,越想越像,恐怕说出来,张思方更加着急,便不提起。次日早起,杨寅伯下楼洗脸,恰好送新闻的来了。杨寅伯卷开看了看题目,见三面记事内载着“江户川内之艳体尸”几个头号字,登时吓了一跳。往下看去,上面虽没有调查出姓名来,只是载出来的衣服、年龄、身段容貌,都和节子一丝不错,并且是昨日午后三点多发现出来的,时间尤其吻合,知道是节子无疑了。

  心想:这消息决不可使张思方知道,好在他是不喜看新闻的,在不高兴的时候,尤不得去拿新闻看,他又没多少朋友,并且知道他的事的人很少,瞒了他,免得又生出意外的事来。杨寅伯定了主意,便将新闻纳在洗脸架底下,洗了脸上楼,心中也很为节子伤感。后来张思方无意遇了真野,才知道节子死了。

  张思方从此求学之心灰个干净,不久即辞官费回国去了。

  再说张思方同杨寅伯去荒川的时候,跟着走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呢?肯留心的看官们,大约已经知道,那生得清俊的便是张全;杨寅伯说他精明强干的,便是胡庄。张全自那日罗呆子在他家闹了一回醋海风潮之后,不几日便因下女的事,和朱继霖闹意见,张全一个人搬了出来。因嫌神田太远,便在目白一家中国人开的馆子住下。这馆子叫新权馆,住的都是同文学校的学生,只是这一些学生有点特别的地方。看官你道这一些学生是些什么人?便是前集第十六章书中张裕川对胡庄说的那四十多个丰沛子弟。一个个都是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。同文学校见他们都是官费,便体恤他们在中国没有读过书,到日本来无学校可进,遂百计图谋的想出一个法良意美的主意来,专为他们设一班,名字就叫作什么特别陆军班。一般的也有教习,也要上课,不过是初等小学的功课罢了。他们在中国整行列队惯了的,到日本也拆不开,一窝蜂的聚在一个新权馆内,朝朝剥蒜、夜夜吃葱。张全因一叫寸没有地方住才搬到这馆子里来,心中未尝不知道不可与同居。住了几日,恰逢着放樱花假,那些丘八先生都饮酒高会,闹得满馆子天翻地覆。

  张全在家坐不住,跑到神田来,想顺便寻了房子。寻了一会,没有合意的,便到胡庄家来。此时罗福也来了,正在那里邀胡庄去看樱花。胡庄懒得去。罗福见张全来了,便吵着要张全同去。张全笑道:“我知道你是因为穿了一套新洋服,想卖弄卖弄。”罗福见道着他的心病,那灰黑面皮之内,忽然泛出红潮来。张全知道他有些难为情,便对胡庄道:“小姜他们都出去了吗?”胡庄道:“老刘被黄文汉邀往飞鸟山去了。老张吃了早饭便出去,不知往什么地方。小姜昨晚没回家,此刻睡了。”张全笑了一笑。罗福拖住张全的手道:“不要闲谈了,去看樱花是正经。”张全道:“我来神田本没有什么事,便去看樱花也使得,只是你说到哪去看好呢?”罗福道:“听说荒川堤很热闹,我们就到荒川去罢!”张全点头道:“你带了钱没有?”罗福道:“去荒川要多少钱?你不要瞎敲我的竹杠。”张全笑道:“巴巴的跑到荒川去,难道连料理都不吃一顿?荒川每逢樱花开的时候,有的是酒菜饭馆。走饿了,不进去吃,带便当(即饭盒)去不成?”罗福道:“吃饭的钱自然有,不过想闹阔就使不得。”张全笑道:“你拿出钱来给我看看,我才肯去。我是一块钱也没有。”罗福道:“你也是七十块钱,怎么使得这么快?我是做了洋服,交了一个月的房饭钱,尚余了十来块。”张全道:“我的钱自有我的用法,难道装穷吗?你舍不得钱,不去看也罢了。”罗福忙道:“去,去。”于是二人遂由两国桥乘小火车轮到荒川,随人脚跟,四处游观了一会。

  忽见高高的悬着一面布幌,大书“大正亭御料理”几个字。张全即拉着罗福进去,进门便见了节子。张全不觉怔厂一怔,停了步,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进去了,才同罗福上楼。下女上来,张全便问节子的来历,下女说不知道。张全以为不过是普通下女罢了,教下女叫上来陪酒,下女不肯去叫。罗福见这下女容貌比芳子强了几倍,心中也不希望节子那样的,便涎着脸向下女笑,用那可解不可解的日本话,和下女调情。张全一把将罗福拖开,对下女道:“你为什么不去叫她上来?”下女见张全生气似的,不敢回话,下楼和节子如此这般说了。节子忍气道:“你只说我病了。”下女仍上楼照节子的话说给张全。张全冷笑了一声道:“要拿身分。摆架子,不必到这荒川来做热闹生意。不上来罢了,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