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的女子,最敬重两种人:一种是有绝高技艺的人,如狩野守信的画龙,本因坊秀哉的围棋,云右卫门的浪花节;一种是有特殊性质,或任侠,或尚武,虽下贱无赖如积贼电小僧,大盗云龙,因有特殊的性质,也能博得一般有好奇心的女子欢迎。艺妓之对于相扑家,半是这种心理,思想高尚的是这般,思想卑劣的也跟着捧,却另有理由。她们见是王公贵人所供养的,趋奉得相扑家快意了,好在贵人前方便几句,能间接得些利益。

  还有一种没什么心理的,专一趋尚时髦,学红艺妓的样,图出风头,归根一无所得,以上三类心理,都是和王公贵人一样,助相扑家成名的。我先夫菊池在日,因会吹尺八,也很得几个有名的艺妓欢迎。我因此知道艺妓捧相扑家的内容。你们外国人,依赖新闻上得消息,如何能得着详细。”

  熊义笑道:“这大锦也是艺妓供奉的吗?”安子点头道:“他供奉的人多呢。从前供奉常陆山的人,此刻都换过来供奉他了。常陆山呕气不过,不到两个月就宣告退出相扑团,永远休憩了。常陆山休职的那日,我那学校里的校长教学生扎了个大花篮,邀我同去祝贺。真是千载一时的胜会,来宾有一万多人,日本全国有名的力士,有名的绅耆,有名的艺妓,及教育界及团体的代表都到了。常陆山换了服装,剃了发髻,向来宾演说致谢。新闻上恭维他休职比美国大统领就职还要荣幸几倍,是一句实在话。”熊义是个表面上极像精明,其实没多思想的人。听了安子的话,也不知道日本人重视相扑家的原故。

  懒得听安子多说,妨碍了谈情话的工夫,引安子到树林茂密的地方,拣了把干净的公共椅子坐下,拉安子挨身坐着,各抒情绪。两心投合,彼此口头上就订了个百年偕老的婚约。他们这种结合,只要两心情愿,肉体上便免不了要生关系。当日从日

  

  比谷公园回来,熊义即在安子家住了。二人都图简便,免了行结婚式种种烦难手续。

  次日用过早点,熊义因萧熙寿说了今日来看,怕他来的早扑了个空,和安子约了夜间再来,回到家中。不多一会,萧熙寿果然来了。见着熊义,便开口笑道:“我时常笑你走桃花运,无论什么女人,见了就爱。我于今也走桃花运了,只怕比你还要厉害。”熊义笑问道:“这话怎么讲?”萧熙寿用脚把蒲团爬近火炉坐下道:“你走桃花运,也要你先起意爱那女人,那女人才爱你。不曾有你并没丝毫意思对她,她初次见面,就一些也不客气,明说出来爱上了你的。我此刻就有人是这么爱上了我,不是比你走桃花运还要厉害吗?”熊义道:“爱你的就是昨日你携着她手同走的女人么?姿首还生得不错呢。”萧熙寿道:“不是她还有谁?你说她生得好,你爱她么?你若是爱她,我可给你绍介,只要你承诺她一句话。”熊义笑道:“一句什么话?知道有多大的关系,好教人随便承诺。”

  萧熙寿道:“我自然详细说给你听,并是一件极有趣味的事。我要不是有种种滞碍,一定承诺她。我此刻不是住在饭田町大熊方吗?同住有个姓方的,是广东人,和我同年。虽没练过把势,身体比我还要强壮。到这里四年了,在中央大学上课。

  为人任侠好义,和我甚是相得。昨日上午,他上课去了,我在他房里看了上海寄来的报。忽听得楼梯声响,我想楼上只住了我与姓方的两个,不是来会他的客,便是来会我的客,即时将报纸放下。听脚声走近门外,有指头在门上敲了两下。我问:‘是谁呢?请推门进来。’门开处,我吓了一跳,一个中国装的女子跨进房来。见了我,想缩脚退出去,略停了一停,又走进来,向我行了个礼,笑脸相承的问道:‘请问先生,有个广东人姓方的,不是住在这里吗?’我连忙起身答礼说道:‘方

  

  某就住在这房里,此刻上课去了。女士如有事,可以命我转达的,就请说给我听,他下课回来,我好照着女士的话说。’那女士听了,似有些踌躇的神气。我怕她为难,接着说:‘方某准午后三时下课,女士要会面,请三点钟以后再来罢!’那女子好像知道我避嫌疑,不好留她坐,她自己先坐下来,才说道:‘我住在代代木,到这里来很远,不凑巧,偏遇着他上课去了。

  先生也住在这里吗?’我说我住在隔壁房里。她又问我的姓名籍贯,我都说了。老熊你看奇怪不奇怪?她一听我说出姓名来,立刻站起身,复向我行了个礼,现出很欢喜的样子说道:‘不想今日无意中得遇先生,我仰慕多时了。先生要不是改换了和服,我见面必能认识。此时说出姓名来,我仍觉面善的很。’那女子这么一来,又把我弄得茫乎不知其所以然了。”

  熊义笑道:“这真奇怪,从哪里认识你的?”萧熙寿道:“说起来,连你都认识。”熊义道:“我见过一次面的女子,三年五载也不会忘记。我昨日在九段阪见的那女子,实在不曾会过。她又从哪里认识我?”萧熙寿道:“不要忙。你听我说。

  我不是问她从哪里认识我的吗?她不肯就说,反教我猜。我说猜不着。她拿眼睛瞟了我一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