嫩多了。”陈蒿摇头笑道:“小鬼和生番差不多,怎么也不嫌腥气。”周撰替三人斟上酒道:“腥气却没有,不过和中国料理比起来,滋味就差远了。请就吃罢,煮老了不好吃。”陈毓笑道:“牛肉哪这么容易熟?你们看上面还有血呢。”周撰先将饭碗里的蛋搅散,拣陈毓指点说有血的,夹着在蛋内转了一转,咀嚼起来。

  何达武看了,哪忍得住,也不管生熟,一阵乱吃。陈毓姊妹终觉吃不来,随便吃了一点,即停了不吃。周撰心里很过不去,教下女添了几样,二人也尝尝就不吃了。周撰道:“日本料理,除牛锅、生鱼外,实在没可吃的东西了。二位既吃不来,我们立刻改到西洋料理店去吃罢!”陈蒿摆手道:“罢了,日本的西洋料理,我已领教过了,也没吃得上口的。我们胡乱用点饭,充充饥罢。”周撰只得教下女开饭来,弄了些酱菜,姊妹两个倒爷吃了一碗。

  开了帐来,八块多钱。陈毓看了吐舌道:“岂有此理,吃中国料理,有这多钱,可以吃普通翅席了。”何达武本已停箸不吃了,听说要八块多钱,又拿起筷子来道:“这馆子既如此敲竹杠,我恨不得连铁锅、火炉都吃下肚里去。还剩下这么些牛肉,不吃了它,白便宜了馆主。卜先来来,我两人分担着,务必吃个精光。”周撰拿出十元钞票,交给下女道:“多的一块多钱,就赏给你们罢。”下女磕头道谢去了。何达武道:“你真是羊伴,多一块多钱,你不要,给我不好吗?”陈蒿笑道:“谁教你不在这里当下女呢?”周撰道:“剩下来的牛肉,你

  

  要吃,怎么还不动手?”何达武道:“你不吃吗?”周撰道:“我已吃多于,你吃的下你吃罢!”何达武道:“我吃是早已吃饱了,但我终不服气,偏要拼命吃个干净。”陈蒿笑道:“你一个堂堂的军人,多吃这点儿牛肉,算得什么?快吃罢,等歇下女来收碗,看了不像个样儿。”何达武一边吃着,一边笑道:“我不是黎是韦,你不要作弄我罢!”

  周撰笑了一笑,也不理他。起身推开后面的窗户,朝下一望,是一条很仄狭的巷子,房屋都破烂不堪,没什么可看。正待仍将窗户关上,忽听得下面有吵嘴的声音,侧着耳朵一听,是中国人和日本人吵,只是两边骂的话都听不大清楚。陈蒿姊妹也都起身,到窗户跟前来听。何达武扭转身子问道:“你们听什么,下面不是吵嘴吗?”陈蒿道:“中国人和日本人吵嘴,听不清楚。”何达武把筷子一掼,一蹶劣跳丁起来道:“这里听不清楚,我下去看看,要是日本鬼欺负我们中国人,卜先你就同我去打个抱不平。”说着帽子也不戴,跑下楼去了。陈毓笑道:“这铁脚真好多事。”陈蒿道:“等他去看看也好,这里横竖听不明白,打开窗户,又冷得很,不如坐着等他来。”

  周撰见陈蒿说打开窗户冷,连忙把窗户关上。下女来收碗,周撰问下女,知道下面为什么事吵嘴么?下女摇头说不知道。周撰道:“我们且下楼去,到街上等铁脚,这房里坐着,没有趣味。”三人遂同下楼。

  街上的电灯已经亮了,恐怕何达武回来看不见,就在料理店门首一家小间物商店内,买些零星物事,送给陈毓,陈毓只得收了。等了好一会,不见何达武回来,周撰焦急道:“这铁脚真淘气,此刻六点多钟了,再不来,本乡座要开幕了。你两位在这里坐坐,我去那巷子里寻他去。”陈蒿道:“他的帽子在这里,你带给他罢。”周撰接了帽子,向商店说明了,借着

  

  这地方坐坐。急忙找到小巷内,来往的人都没有,哪里见何达武的影子呢?看那吵嘴的人家,已是寂静无声。周撰恨道:“这鬼头真害人,跑到什么地方去了,教我到哪里去找哩?”在巷子里立于一会,只得转到小间物商店,向二人说了。陈毓道:“不要紧,我们慢慢儿走罢,他知道我们去本乡座,随后要坐电车来的。”三人遂起身,向坂下走,刚走近停汽车的所在,只见何达武从车上跳下来,迎着笑道:“你们怎么才来?我坐在这里等,脚都坐麻了。”周撰笑骂道:“你这小鬼头,怎么先跑到这里来了?害得我们到处寻找。”何达武道:“你不要说这些没良心的话,我到那巷子里,看不到两分钟,回到料理店,下女说你们都走了。我不相信,跑上楼一看,果然没有。

  下女跟着上来,我问看见我的帽子么?他说不知道。我疑心你们有意撇下我,不带我去看大力士。问下女你们走了多久,下女说才走。我就出来,拼命的追到坂下,见汽车还在这里,我才放了心。你们哪一个拿了我的帽子?”陈毓笑道:“谁也没见你什么帽子。”何达武着急道:“你们真没看见吗?我找那料理店去。”周撰见何达武又要跑去的样子,从外套袋里,扯出那顶帽子来,往何达武头上一套道:“看你下次还是这么鲁莽么!”陈蒿问道:“铁脚你去看了,为什么事吵嘴?”何达武笑道:“什么事也没有,一个四川学生,因家里的款子没有寄到,住在这个日本人家,欠了三个月的房饭钱,共有三十多元。房主人屡次催讨没有,就出言不逊。学生不服气,和他对吵起来。那四川学生见我是个中国人,气忿忿的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