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别人知道么?”梦炎道:“没有人知道。”似道道:“台谏中人呢?”梦炎道:“只怕也不见得知道。”似道道:“这就是了,何必理他?我想,在外头将官们自有道理,我们其实不必多管,由得他去。这也是兵法所言‘置之死地而后生’呢!不然,凭了他一纸文书,今日遣兵、明日调将,我们是要忙得饭也不能吃的了。只是不要叫皇上得知,我们只管乐我们的。”梦炎连忙欠身说两个“是”字。因看见似道手中摆弄着玉美人,便笑说道:“老先生何以宠上一位假美人来了?”似道也笑道:“这是前日淮东安抚使送来的。我因为他因村施琢,颇见巧妙,所以拿来玩弄一番。”说罢,递与梦炎观看。梦炎连忙接过来,仔细一看。只见这玉美人约有一尺来长,可巧翠绿的地方,雕成裙裤;其余面、目、手、足、腹、背等处,都是雪白的。那脸面更雕得千娇百媚,神情象活的一般,十分精细。看罢,双手递还似道,说道:“这美人好是好极了,只可惜不是活的。”似道笑道:“年兄你又来了!真真活美人,哪里有这种标致脸儿呢?”梦炎想了半晌,正色道:“似这般美人是有一个,只可惜不能到手了!”似道闻言连忙问:“是哪一个?为何不能到手?”
  梦炎道:“这是学生的邻居,商人叶某之女。经学生亲眼见过的,生得蛾眉凤眼,杏脸桃腮,莫说是凡人,只怕天仙化人,也没有这种可爱的面貌呢!”
  以道涎着脸问道:“为何不能到手呢?”梦炎道:“今年正月里选宫女;选了进去了,如何还好到手?”似道笑道:“任凭他宫里去殿里去,我有手段弄她出来。”梦炎摇头道:“谈何容易!”似道道:“如果蒙古人取了去,便难得到手的了。如今只在宫里,还有法子想。”梦炎还是摇头说谈何容易。
  似道即叫人传呼摆酒,一面叫人拿了名片去请巫太监来。不一会家童来报酒席已摆在百花亭上。似道即邀了梦炎,下了多宝阁,步至百花亭。对坐入席,两边歌姬排列成行的歌舞起来。酒过数巡,门上的人报巫公公到了。
  似道忙教请进来。不一会,只见巫忠嘻嘻哈哈的踱进来,嘴里说道:“两位相爷在这里吃酒取乐呢!叫咱家来,想是要试试咱家馋嘴不馋嘴。老实说,台谏——唐宋以掌纠弹之御史为台官,以掌建官之给事中,谏议大夫为谏官,此处代指朝中宰辅大臣。咱家服侍万岁爷吃的时候多呢!嘴是向来不馋的。”似道、梦炎连忙起身让坐,又叫撤去残肴,重整筵席,让巫忠上首坐下,重新饮宴。巫忠便问见召何事。似道道:“无事不敢相烦,刻有一件事,非公公大力,不能斡旋,敢烦助我一臂。”巫忠道:“只要咱家力所能为,没有办不到的。只求明示,究是何事?”似道便将刚才留梦炎所淡叶氏宫人一节,说将出来。又道:“此女既生得十分姿色,令其白首宫门,未免可惜;所以我意欲弄她出来,派入金钗之列,不知能办得到么?”巫忠想一想道:“这人不知派在哪一官里,有何差使,更不知曾否幸过,倘是已经幸过,或在御前当差,那便费些手脚;若是未经幸过,又无甚要紧差使,这就容易商量了。且待咱家去打听明白,再作道理吧。”似道问:“此女倘在御前便如何?”巫忠道:“那只好放在心上,碰着机会再取出来了。昔是不在御前,咱只要悄悄的用一乘小轿,抬她出来,送到府上;咱在花名册上,填她一个病故就完了。”似道拍手道:“妙计妙计!只求早日没法,便是感激不尽了。”巫忠连连答应。说罢,又开怀畅饮,直饮至日落西山,方才撤席。
  巫忠、梦炎,正要辞去,忽见门上人捧了十来封公文上来,说:“是刚才赍公文的人送来的;因见相爷会客吃酒,不敢造次拿上来,今特呈览。”
  似道道:“为何不送到枢密院去?”门上道:“奴才也曾问来,据来人说院里没有人。因是要紧公事,所以特地送到相府,探得相爷在别院,所以特地送来的。”贾似道接过一看,也有淮东来的,也有淮西来的,也有湖南、江西一带来的。明知都是告急文书,他却并不开看,将来一总交与梦炎道:“请年兄明日一一都拟了诏旨批驳他回去。被围的责他力守,闻风告警的责他预备进兵便是了。我也无心去烦琐这些事。”梦炎连连答应。似道又对巫忠道:“这事费心,在里面万万不可提制朝仪刘秉忠事敌隐军情贾似道欺君起。”
  巫忠道:“尽可不提起,只是咱有一事,要请教相爷:如今蒙古兵马如此厉害,倘一旦到了临安,我们作何处置呢?”似道哈哈大笑道:“巫公公你又来了,岂不闻‘良禽择木而栖,贤臣择主而事’么!老实对你说,你想宋朝自南渡以来,天下已去了一半,又经近来几代的昏君在位,更弄得十去七八,这朝廷明明是个小朝廷了;然而我还是一个大臣,我却还有点志气,不象那不要脸的奴才,说什么瓜分之后,不失为小朝廷之大臣。听他那话,是甘做小朝廷大臣的了。我却不然,如今是得一日过一日,一朝蒙古兵到了,我只要拜上一张降表。他新得天下,正在待人而治,怕用我不着么!那时我倒变了大朝廷的大臣了呢。况且他新入中原,一切中原的风土政治,自然还是用中原人,方资熟手。那时只怕我们仍要当权呢!不比那失位的昏君,衔壁舆榇样之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