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在金銮殿回来,便说有些头痛。后来又吐了两口,便嚷心里烦闷。只这就是病情了。”巫忠听了,知道没甚大事,也便走开。此时已是合宫皆知,到处都是灯烛辉煌的了。
  正走着,只见一名小内监迎面来说道:“巫公公回来了!你叫咱打听叶宫人的下落,限明日回信,咱今晚已经查着了,他在慈宁宫呢。咱正要寻公公报信去。”巫忠听了,一径走到慈宁宫。问出了叶宫人,却是一位将近三十岁的半老徐娘了,而且相貌也平常得很。不觉呆了一呆,心中暗想:“留梦炎何以看上了这么一个东西,还去荐给贾似道呢?”及至再三盘问,才知这叶宫人是十年以前选进来的。不觉心中一气,只得拿些别的话支吾了两句,方才走去。走到自家住处,恰好那小内监还没睡;巫忠没好气,对着他脸上狠狠的啐了两口,说道:“好蠢才!咱叫你打听今年正月进来的叶宫人。你却拿这个十年前进来的老狐狸来搪塞。须知姓叶的女子多着呢!你为甚不拉一个老婆子来对我?害我无端的跑一趟慈宁宫。须知这条路虽不远,却还不近呢。”说着没好气的到房里去了。
  刚刚要再睡一睡,忽听见吱吱咯咯鸟雀声音,抬头一看,己是天色微明。
  不便再睡,梳洗过便去仪鸾宫,应个景儿,点个卯儿。打听得度宗咋夜服药后,即安然归寝,此时还没醒呢。料着没有甚么事,也就走开。
  信步走去,路过景灵宫门首,就便进去看看。原来这景灵宫里,没有妃嫔,当中供着三清神像,只有几名太监宫女在内承值。内中两个太监,看见巫忠到来,连忙让坐让茶,便问:“巫公公到此有何贵事?”巫忠没得好说,随口答道:“昨夜万岁爷身子不好;所以咱今日到此,要在三清神前烧一炉香,保佑万岁爷龙体安宁。也是咱们做奴才的一点愚忠呀。”两太监道:“难得公公一片忠心!莫怪万岁爷欢喜公公,无论甚么差使,都要公公去办。如此就请上去拈香吧。”巫忠只得站起来,走近神像前,装模做样的炷上三支香。两个太监便一个去撞钟;一个去击鼓。惊起一众太监官女,都出来探看。
  巫忠举眼看时,只见内中有一个宫女,年可十六八岁,生得翠黛弯蛾,红腮晕杏,竟是一个绝色佳人。不免和大众招呼了几句,方才退下。闲闲的问起这个宫人,方知就是正月里选进来的叶氏。巫忠此时不便怎样,只搭讪了两句闲话,就别了出来。
  巫忠一径走出宫门,跨上马匹,加上一鞭,到了贾似道的别院下马。叫人通报,不一会传说出来道:“相爷吩咐:请。”一面开了中门,巫忠大踏步进去,门上领着路,七弯八曲的走到半闲堂。只见似道帽子也不戴,盘膝坐在地上,旁边围了七八个妖姬;还有两个唇红齿白的尼姑。一般都是席地而坐,大家正在那里斗蟋蟀玩呢。似道见了巫忠,方才立起来让坐。未及寒暄,似道先说道:“昨夜几乎气死了我。巫公公你知道这事么?”一面说一面遣散众姬妾。家人方才送上茶来,巫忠道:“咱昨夜先走一步,已在屏后窃听了。”似道道:“这么说,公公是知道的了,不用细说了;但是哪个泄漏的呢?他说是一个宫嫔说的。究竟是哪一个呢?可打听得着么?”巫忠道:“这个只要向昨夜待宴的人一问便知,不消打听得的。”似道道:“我一定要重重的处置这个人。公公可助我一臂之力。”巫忠道:“如何处置呢?”
  似道道:“不说是昨夜病了么?”巫忠道:“是呀!咱也闹了大半夜没睡。”
  似道就在巫忠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话。巫忠点了点头。似道便走到里面套间里,写了一个说帖,叫家人送去太医院。帖中写的是说:“昨夜皇上之病,系由受惊而起。今日承值医官,务于脉案中声明,则万一变症,亦可免担干系”云云。你想太医院众医官:一则惧怕似道。二则以为他好意知照,岂有不依的呢!这是后话,表过不提。
  且说当下巫忠又把亲见过叶氏一节告诉似道,又赞得这叶氏如花似玉,盖世无双,喜得似道眉开眼笑,向着巫忠深深打了一拱道:“万望公公鼎力,早日赐下,感且不朽。”巫忠笑道:“只是相爷何以谢咱家呢?”似道又附着耳说道:“昨夜我回来之后,恰好北兵的征南都元帅伯颜,有信给我,立等回信。我当时回信去,已经保举你了。”巫忠问道:“哦!原来你们是通气的。他来信讲甚么呢?”似道又附耳道:“他催我设法调开权守鄂州张世杰。这是我起先允许过他的,不知怎样我就忘了。他如今来催呢。这事从来没有人知道,我们是自家人一般;所以才告诉你。”
  二人讲到投机,正要摆饭,忽报留梦炎到了。似道忙叫请人。梦炎进来就说道:“有一件很奇怪的新闻,特来报与二位。”似道问:“是甚么新闻?”
  梦炎道。“就是昨夜那些文书,内中多是告急的,有一封是说樊城、襄阳已经失守了。却还有一封又是鄂州张世杰的报捷文书。说甚么俘获千人,夺得战马百匹,战船五十号。”似道未及听完,只急得跺脚道:“罢了!罢了!”
  一时间攒眉皱目,短叹长吁,半句话也说不出。二人见他如此情形,不便久坐,起身辞去。
  似道送过二人,依旧闷闷不乐。众姬妾见客人已去,一个个仍旧捧着蟋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