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声大叫道:“将军且不必同这忘背根本的奴才说话,待我射死这奴才,再出城去杀鞑子。”说时迟那时快,只听得弓弦响处,一箭正射中弘范左臂,险些儿翻身落马。左右飞速上前,救回本阵。正待退兵,忽然樊城城门大开,牛富率领五百敢死之士,杀将出来。
  北兵见主帅受伤,无心恋战。阵脚先乱,被牛富冲入阵中,左冲右突。北兵且战且走,牛富终恐众寡不敌,追杀一阵,也自收兵。
  张弘范败退三十里立下寨栅,叫了医官来,拔出箭头,敷上伤药,在营中养伤。一连数日,未曾出战。
  忽报元主差官送红袍大将军来,弘范大喜,忙教请人。(看官,你道这红袍大将军是个人么?非也。这是他从西域得来的一尊大炮,这等炮虽比不得近日的“阿姆斯脱郎”“克虏伯”,然而在当日火器未曾十分发明的时代,也要算是数一数二的利器了。所以元主得了它十分欢喜,给它一个封号,叫做红袍大将军;因为不用它的时候,便将一个大红缎的罩子将它罩住,所以有此美名。)当下张弘范得了这件宝货,不胜之喜,即刻传令众兵士,今夜进兵,务要攻下樊城。众兵得令,晚晡时,饱餐一顿,奋勇向前来至城下。
  正是二鼓向尽,弘范传令攻城。
  范天顺仍在城头上往来巡梭,忽听得元军中天崩地塌的轰了一声,只见半空中碗大的一个透红弹子,向城上飞来,恰打在一个城垛上,匉訇一声,城垛已倒。天顺急令兵士搬运砖石,前来修补堵塞。又传令四门多备砖石,以便随时修堵。方才元军中所放的是红衣大炮,须要格外小心。传令未毕,又听得一声震响,这个弹子却从城头上飞过,坠落城内。霎时间城中百姓大乱起来。不到一刻,接二连三的又是四五炮,弹子却都打入城中。弹子落处,登时火起。一时男女老幼,呼号奔走,闹得人光烛天,毒烟迷目,鸡飞狗走,鬼哭神号。天顺此时只顾得守城,也不能理会此事,怎禁得一个个的弹子打来!莫说是砖石等料不能堵塞,眼见得就是铜墙铁壁,只怕也要洞穿的了。
  正在往来巡梭时,忽然又是地动天惊的一声,木石横飞,火光四射,东北隅上已崩了四五丈的城墙。天顺急驰马前去察看,只见元兵一拥而入。天顺回顾左右,只有十余个从人。正欲杀将过去,元兵已杀上城来。天顺料敌不过,勒马返奔,奔至城楼前下马入内,见壁上挂着一柄龙泉宝剑?遂拔了下来,握在手上,叹道:“我范天顺生为大宋之人,死当为大宋之鬼。我这样一个干净身体,岂可死在那骚鞑子之手?莫若就此了我之事吧。”说毕,举起宝剑,向咽喉上一割,一点忠魂,已上达云霄,与日月争光去了。
  却说当夜牛富见敌兵攻城既急,城中又是火起,恼得他暴跳如雷;一时上城御敌,一时又下城救火,闹到四鼓向尽时,真是人困马乏,忽听得东南城垣已破,提枪策马杀奔前来,只见元兵如山崩海倒一般杀人,为首一员人将,正是张弘范。牛富大怒,也不答话,举枪便刺。弘范不及招架,侧身一让,己被他枪尖戳破了肩上衣甲。牛富回手又是一枪,对准弘范面孔搠去。
  争奈众元兵一拥上前,那马立脚不住,倒退了数步。牛富无奈,回马而走。
  匆促间误走入火林之内。抬头看时,前面一派是火;正待拨转马头,忽听得泼刺一声,马后倒下一根火梁,几乎打在马屁股上。恰好王福在外面走过,大叫:”牛将军休慌,俺来救你也。”牛富大声答道:“城垣已破,万无可为,王将军保重,好替满城百姓报仇。我先完我的事去也。”说罢,跳下马来,奋身向火炽处一跃,可怜一具忠骸,就此化成灰烬。
  王福看见大叫道:“牛将军既死,俺义不独生。”说罢,便欲自刎。忽又想道:“徒死无益,好歹去杀两个鞑子,再死未迟。”想罢,提起一双阔板斧,只向元兵多处杀去。正走之间,恰遇一队元兵。王福不敢停留,挥开双斧,杀上前去,如生龙活虎一般,左冲右突,杀得元兵四散奔逃。正欲杀出去时,元军后面大队己至,如风起水涌一般。将王福压得退后。只得拨马杀向他处;不期马失前蹄,将他掀翻在地。急的王福举起阔板斧自刎而亡。
  天色微明,张弘范亲自入城,部将阿术、乌里丹都等,均来献功。弘范便问:“获住几员宋将?”众将回说:“未及生擒。”又问:“杀了几员?”
  回说:“守将三员,均已自尽。”弘范大怒,责诸将道:“为何不生擒一二员来?待我亲自报一箭之仇。”诸将默默无言。弘范遂下令“屠城”。那些鞑兵本来已是野蛮残忍,奸淫掳掠,无所不为。何况得了屠城之令!可怜樊城城中,只杀得天愁地惨,日用无光,白骨积山,碧血涌浪。那些惨虐情形,也不及细表。看官,只此便是异族战胜本族的惨状了,你道可怕不可怕呢!
  且说张弘范屠了樊城,拨了三千兵马,叫部将阿里海涯守樊城。自己率领众兵,前往会齐伯颜,助攻襄阳。伯颜得了樊城消息,便自大喜;一面传檄襄阳城中,谕令早降。至是会了弘范,合力攻打。
  却说襄阳守将吕文焕,自闻樊城失守之信,即每日集了众将计议,部将金奎,自愿领五百兵士,杀出重围,到临安求救。文焕恐金奎去了,兵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