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我爱你们武艺高强,有心约为同志,去干事业。”那班人毫没听见,只顾乱打。希仙手起一枪,把一个强人打死,众强人慌了,齐呼道:“洋枪利害,走罢。”希仙众人喊道:“慢走!且听我说话。”强人方才听见。停了脚步道:“有何话说?”希仙把上文再述一遍,又道:“我们要去仙人岛开殖民地,若承诸君不弃,结伴同去如何?”那为头的强人,一口长髯,头上打着英雄鬏,穿件黑呢短袄,黑妮箭裤,声如洪钟的答道:“你们到底是那一方人,坐了轮船,停在这荒岛边则甚?”希仙把籍贯来历说个备细,然后众人一齐放下兵器,鞠躬见礼道:“原来是我们一路人,错认了。唐突唐突,多多得罪。”希仙众人还礼不迭,也问道:“足下尊姓高名,如何在荒岛里干这样营生?”那长髯道:“在下姓李名虬,表字慕髯,本贯山东登州府,向在海边上捕鱼为业。只因官府抽税利害,没得饭吃才干这营生。”
  看官你道这李虬一干人,如何聚义起来,待我补叙一番。原来李慕髯,本是登州府蓬莱县蜃楼村人氏,自幼读书,应过三次举业不利,他读到唐代丛书《虬髯客传》很慕其人,因自号慕髯。没有田地可耕,只得以打鱼为生,利息倒也不少,因此结交下许多豪杰,同在一处打鱼。慕髯有个老母,极能尽孝,打了鱼回去,拣好的奉母,然后出去发卖。真是光阴易过,慕髯这年已交四十岁了,便留了下部长髯,衬着张紫膛色的面皮,果然虬髯公复世。留髯那天,恰好是自己生日,蜃楼村十三家豪杰,凑齐分子,办了无数酒肴,和慕髯祝寿。满满的挤了一屋子的人,大家商议道:“李大哥住的房子小,我们人多不便,门前两棵大槐树下,倒好摆三四桌酒,我们何不移坐那里,倒畅快得许多。”慕髯答道:“有理。”众人大喜,一齐帮忙,替他抬桌子,拽板凳,团团在槐荫下坐定。原来慕髯的宅门前,一片空场,除两棵槐树外,还有一架豆棚,长的豆苗极盛。这时初秋天气,清阴一片,搀着野花香气,令人心旷神怡。十四位豪杰,排定坐次,开坛畅饮。酒过数巡,慕髯叹道:“小弟悠悠忽忽,度了四十年,一事无成,今日生日,倒劳众位费事,惭愧惭愧!”十三豪杰内有一位陆惕夫道:“大哥这是什么话,我们纵然有通天的本领,碰不着机会,也是徒然。你想目今的官,岂是我们可以做得的,我们当个渔户,就是事业,大哥何必发这般感慨?难得几家同志,聚在一处,真是天下至快的事,要不及时行乐,将来遇着困苦时候,追思起来,不要后悔。”慕髯道:“贤弟所言极是,我原不想做官,只求一块干净土,创些事业,轰轰烈烈做他一回,亦就心满意足了。”当时诸人你一句,我一句,谈天饮酒,直至日落西山,方才席散回家。谁知这一聚却聚出祸事来了。
  原来蜃楼村户口不多,离县城也窎远,官府不来过问,近年打渔的人,来得多了,渐渐热闹,县里禀了上去,求上头派员管理。上司奏明了,添设巡检一员,驻在镇上,办理民事。自从这巡检伍太爷到任之后,差役地保时常骚扰乡民,弄得鸡犬不宁,儿啼妇哭。伍巡检青衣小帽不时亲自出来察访,谁家有钱,好打他一杠子。可巧这日见十四家豪杰,在那里吃酒谈心,那一碗一碗的莱,一坛一坛的酒,真正吃之不尽,喝之不竭。伍太爷暗道:他们这般快乐,定然是个有家,敲他几文,决不妨事。当下叫过从人,打听究竟是些什么人?一回儿从人回道:“他们也是渔户。”伍太爷想道:渔户有这般家业,足见利息无穷,可惜我为衣冠拘束,不然,也来当个渔户,强似在衙门里挨饿,还要受妻子的埋怨。虽然如此,我此次总要想条计策,分他的肥,才能平得下这口气。正是:
  桃源虽有渔家乐,蓬户难逃虎吏诛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十六回 收鱼税激众出洋 识矿苗开工掘地
  却说伍巡检见渔户那般快乐,有心想要敲诈,回得衙内,把地保传来,问明渔户一共多少家,那几家是最有体面的?地保一一报明。伍太爷就下了几副请帖,请他们来吃酒,意思是要开口借助些钱钞,作为修衙门的公费,十四家豪杰,一齐请在里面。李慕髯得了这个消息,会齐众人商议道:“本来我们镇上,没有什么官来骚扰的,如今添了这个官,偏又遇着这个伍太爷,分外爱钱,直头像剥皮的一般狠。此番请我们吃酒,那有好意,无非是要捐我们的钱。我想我们千辛万苦,在惊波骇浪里,,拼命取得几条鱼,那有余钱给他白用,明天的局不去为是。”众渔户异口同声,一齐说不去。伍太爷等得心焦,差人再去请时,谁知早被慕髯料到,约齐众人下海去了,当日不归。伍太爷无可如何,闹得个老羞变怒,躺在烟榻上纳闷,吸过三筒烟,精神足了,计上心来,暗道:我何不如此如此。主意想定,便坐到公事桌上去起稿,拔出一管笔,谁知没笔头。原来他那笔多时不用,笔头胶住在笔管里了。伍太爷没有这件利器,如何制得了渔户,只得向隔壁药铺里的王医生借了一管笔,把禀稿起好。原来他这禀帖,是上与堂翁的,无非说蜃楼村的渔户,利息如何好,可捐他一成税,以充练勇军饷。县里见了这个条陈大喜,就委伍太爷征捐。伍太爷奉着这个札子,好不得意,连夜出告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