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应着,再三劝着皇后回宫去,但是皇帝心下实在舍不得蕊香,看皇后一转背,他立刻又去把蕊香传来,陪伴着,到了夜里,依旧把她召幸了。一连又是三夜,他两人终不肯离开。后来还是蕊香劝着皇上说,陛下如此宠爱贱妾,皇后不免妒恨,陛下为保全贱妾起见,也须到皇后宫中,去敷衍一番。皇帝听了她的话,这天夜里,便到皇后宫中去,谁知这一去惹出祸水来了。原来皇后打听得皇帝依旧临幸蕊香,心中万分气愤,便打主意要行些威权,给皇帝看看趁势可以制服皇帝。这夜皇帝到皇后宫中去,皇后正闷着一腔子恶气,两人一言一语,不知怎么竟争吵起来,皇后大怒。这时有一个满侍卫官姓恩的,正在乾清门值班,天气又冷,夜又深了。他原是富家公子,耐不住这个苦,便在下屋里烧着一个火盆,独自一人烫着酒喝着。恰巧有一个值宿的太监,也因闷得慌,找他来说话解闷儿,他两人对喝着酒,谈着家常话儿,慢慢地又讲到前夜钟粹宫杀兰嫔的事体,太监便问这姓恩的道:“你能杀人吗?”

那姓恩的笑说道“俺长得这么大,连一只鸡也不曾杀过。”

太监说道,倘然那天的事,轮在你身上,便怎么办,姓恩的说道,也偶然出这么一件事体罢了,宫里哪能常常杀人呢。又问那天是谁值班儿,太监说道是王侍卫,问不是青脸小王吗,太监点点头,姓恩的说他是武侍卫,武榜出身,怎么不能杀人,俺是祖上传下来的功名,不像他是拿刀动枪的。一句话不曾说完,忽然有一个小太监推进门来,慌慌张张地对姓恩的说道,皇后有旨,宣侍卫进宫去,快快。姓恩的听了,心中止不住地跳,一边戴帽子,一边问那太监道,你看是什么事。那太监摇着头说道,我看不是好,姓恩的说道,怕又要应着俺们刚才的话了。一边说着,一边跟着那小太监进去,走过一重一重宫门,都是静悄悄的,远远地听得钟楼上打了三下。看看到了皇后的寝殿外面,姓恩的便站住,那小太监走进屋子去,姓恩的这时止不住浑身打起颤来,看看走廊下面站着几个太监,大家脸上怔怔地不说一句话来,隔了半晌,只见一个宫女掀着门帘出来,低低的问谁是乾清门侍。姓恩的跟着宫女,一脚跨进屋子去。只见屋子里灯烛辉煌,满屋子镜子射出光来,照得眼光,皇后已卸去晚妆,穿着一件狐服半臂,坐在一张铺满锦绣的大床上。皇帝也穿着便衣,坐在一张黄缎绣龙的安乐椅上。姓恩的抓去帽子上去趴在地下,叩请皇帝皇后圣安。便眼对鼻、鼻对心直挺挺地跪着。半晌半晌,一屋子静悄悄的,大家不说话,只见两个宫女从床后揪出一个美貌女子来,望去好似妃嫔模样。可怜她上下都穿着单衣,混身索索地发抖,这一段粉颈子上鲜红的血,一缕一缕地淌下来。她一边哭着,一边爬在地下。连连磕着头,皇后不住地冷笑说道:“好一个美人儿,好一个狐媚子,你哄着皇帝,杀死兰嫔,再下去你便要杀死我了。”

说着又回过头去对皇帝说:“陛下不常到俺宫中来,没有夫妻的情分,我也不希罕,只是陛下在外面,也得放尊重些,怎么不论腥的臭的,都拉来和她睡觉,不论狐狸精,都给她封了妃子,这种妖精做了妃子,俺做皇后的也丢了脸,陛下打量在外面做的事体,掩不知道吗?陛下和这妖精睡觉,俺都记着遭数儿,在敬事房睡了四夜,可有么?在遇喜所睡过三夜,可有么?在绿荫深处睡过四夜,可有么?在御书房里又睡过四次,可有么?陛下和这妖精睡觉也便罢了,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兰嫔,又为什么把别个妃嫔丢在脑后,一个也不召幸了呢?”

皇后越说越气,拍着床前的象牙桌儿,连连骂着昏君,那皇帝坐在椅子上低着头,只是不作声,忽然皇后问着姓恩的道:“你能杀人吗?”

这姓恩的冷不防皇后问出这句话来,心想自己在家里终日掉着笔头儿,如何能杀人,回心一想,自己又是个武职如何可以说不能杀人呢?当下他便硬着头皮回说,能杀人。那皇后说道好,一手指着那地下跪着的女子道:“快把她拉出去杀了。”

这姓恩的听了,顿时魂不附体,看看那女子也吓得玉容失色,连连在地下磕头求饶命,姓恩的看了,也不觉心酸起来,忙碰着头奏说道:“这女子原是该死,但宫里不是杀人地方,求皇后下旨,把这女子交给奴才,带到内务府审问定罪。”

谁知皇后听了这句话,越发生气,拍着桌子说道:“你说的什么话,你是什么人,你敢抗旨么?你敢是和这个妖精也是有交情的么?你再多说,便连你也砍下脑袋来,你说宫里不能杀人,那兰嫔又怎么给王侍卫杀死在宫里的,难道只有皇上杀得人,俺便杀不得人么?况且这个妖精又不是什么妃嫔宫女,原是穆彰阿家里极淫贱的女戏子,是你们这不成器的皇上,把她拉进宫来,由这妖精作崇,如今俺说杀便杀了,像这种贱货,也不配交内务府审问。”

姓恩的听了皇后的话,知道不能再替这女子求命的了,再求下去,连自己的性命也不保了,便上去拉着那女子便走。可怜这蕊香哭得和泪人儿一般,拉住了姓恩的袍角,只是嚷着大爷救我的命吧,姓恩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