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拼了罢。"及至一脚迈进房门,早一眼看见赵泽长睡在地下,两三人架不起来,脸似淡金,唇如白纸,奶奶也软了下来,忙道:"怎么着,是不是打人累着了?"长工道:"奶奶快来帮着扶进去罢。"奶奶用手一摸,脸上是飞热的,两手是冰冷的,奶奶道:"到底是怎么会成这个样?"长工道:"怕是中了邪,这里总不好,还是搀进去的好。"当时那些赌钱的,见不是路,早已溜了一半,也有一半在这里帮忙,把泽长扶起来,抱到里边床上放倒,一面去请医生,一面去请周先生来算算,怕是冲犯了什么邪祟。
  不一刻,医生到了,进去诊了脉,皱着眉头出来,道:"肝脉已见绝症,不知是什么事,气伤了心,必须排解过去,方能下药,要照这样,怕三天捱不过去了。"奶奶大惊,忽见门口又同了周瞎子进来,奶奶便告诉了他病的样子,叫他推算,周先生说是用十张黄纸送在西南方十步外推送,就可望好了。那晓得赵泽长的样子,是上气不接下气的,心里却明白,耳朵却听见,听见周瞎子在那里占卦,早一骨碌由床上跳丁起来,摸到了拐杖,飞奔出来,奶奶同佣人死命拦住,赵泽长舌头是大了,说不出话,只把两个眼睛,下死的瞪着周瞎子,忽然又一纵起来,也奇怪,真是力大无穷,两三个人拉他不住,早已抢到周先生面前,举起拐杖,劈头就打。长工等急急进来帮着拦住,赵泽长早已喘了一口气,往后就倒,奶奶同长工急来抢时,早已断了气了。周瞎子被他打了两下,正待发作,忽听说是没气了,也吃了一吓,连忙道:"你们快扶起来,掐住人中,叫叫,我赶紧回去查查书就来。"说着就趁着人乱时,摸了出来,也没坐车子,叫跟来的人,扶着跑回去了。
  这里救了一回,已是无用,奶奶就大哭起来,又去叫桂森,桂森正为着主码未齐,摇了一宝,尚未开看,又耽搁了一回,才进来,也嚎了几声。外面的赌客,早已一哄而散。奶奶便叫人找了大管事的去买棺材,长工道:"本家里可要送信?"奶奶道:"我不稀罕。"长工道:"报是要报的,来不来由他罢。"
  奶奶也没得说,桂森却是一样不管,等到棺殓过了,停在外间,择日出殡,日子也是周先生拣的,本家却是一人没来。开吊的这一天,连陪拜的也没有,奶奶又很骂了一回,又道:"我儿子做了官,我看他们这些混帐东西,拿什么脸来见我。到那时节,还要重重的办他们一办,他们才晓得惧怕哩。"
  却说桂森等着送过殡回来,依旧在西园里开赌,夜以继日,不到两个月早已输了二干多吊,奶奶也有点心痛,只是不肯出口,天天照付出去,人家晓得赵家赌的爽快,传说开去,来的越聚越多,慢慢的早闹到历城县耳朵里去了。这天刚刚是四月十九晚上,三更多天,桂森正在兴高采烈,忽听得门上一声喊,早撞进几十个做公的,不由分说,见一个,拿一个,桂森大惊,想往后面跑进去,早被一个黄脸的,揪翻了,一时人声鼎沸,也有打人丛里溜掉的,跑不掉的,都是辫子对辫子,结了起来。
  一个人服侍三个,又有人进来,收了桌上的赌具,把这一干人拖到门口,看见马踏子上,坐了一个戴顶子穿靴子的老爷,嘴里撇着京腔道:"都齐了没有?"差人回道:"都齐了。"官道:"带回衙门去过堂。"又打手里发下一张封皮,意思想要封门的样子,差人又跪下禀道:"后面还有许多女人住着哩。"官也没说什么,当即上了轿,带了拿到的人,灯笼火把,照耀着回城去了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八回
  一霎魂飞洪士仁逞凶自首
  全家星散赵桂森被逐归宗
  却说奶奶在后面,听见官来捉赌,只吓得浑身乱抖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还是妈妈有见识,急道:"奶奶别哭,这事怕还要封门哩。我去找个人,想个法子,现在壮班头,是我的本家兄弟,不知同来没有,等我去望望,如果是同来的,我去重托托他看。"说着就出去了,不多一会进来道:"房子是不封了,小爷被他们拿进城去了。"奶奶大惊,急忙叫人去打听,无奈城门已闭,不得进去,奶奶急得似热锅上蚂蚁一样,心里又是急,又是痛,只哭了一个不得了。天明了不多时,正打算再叫人进城去问信,猛看见桂森走了进来,奶奶一眼看见,如获至宝一般,忙忙的一把拉住,抱在怀里,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,只咽着说道:"儿呀,你受了吓么?"桂森挣扎立起来道:"没事,别的人都打了枷了,惟独我只要出三千吊钱,修理文庙,三天里缴进去,便无事了。"奶奶道:"还好还好,到底古人说的,官官相互是不错的。但是家里一下子,要三千吊钱,却拿不出,且去把大管事的找了来,再说罢。"桂森道:"快去快去,今天是第一天,后天就要缴上的。"奶奶便叫人赶紧去请了大管事的来,告诉了备细,大管事的推三诿四的说没有,后来讲明,把那所店面房子,押了三千吊钱用,方才落局。
  原来大管事的在城里天宝银楼住,这爿店是五万银子的本钱,一年到头,除了开销,每年总余两万银子,生意很过得去。
  这几天里,桂森输了钱,前后已支过五六千吊,早已除了货外,没有堆放在家的现钱,再若平空提了三千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