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妙不可言。”
  瞿天民道:“寒门世代德薄,不敢望此,但使亡母与先室得安土,子孙不受冻馁足矣。”葛鹪、龚敬南一齐道:“老先生仁声远播,谁不敬仰。使有德之人获有福之地,天理之昭应也。”
  瞿天民道:“小弟有何德能,当此过誉?即烦二兄与山主转言,乞将价银确议,然后成交。”瞿瑴道:“地局虽然可用,不知缘分何如?爹爹宜竭诚龟卜,以定凶吉。”葛鹪笑道:“龚敬南是一双慧眼,看风水估定成色,毫厘不爽,管取不误大事,何必占卜!倘卜得不佳,何以处之?”瞿天民道:“卜所以决疑。今已看得入目,不须再卜。”龚敬南道:“老先生实高明之士也。小生常选的几处好地,力劝相知成就,俱被这求神问卜误却交易。那无福之人,怎消受这发福之地?惟是不卜的为妙。”一行人一面议论,同下山,进享堂内坐地。
  吃罢酒饭,步出山口,各自分路而散。
  不说瞿天民父子回家。且说葛、龚二人一路计议道:“老瞿平素鄙啬不肯出手。今日这事成就,也赚他些银两用度。”
  葛鹪道:“小郑近来手中干燥,巴不得这产业脱手。见他时,切不可露出买主姓字,使他两下隔山照不得相见,我与兄于中取事,管取妥帖。”龚敬南道:“这片地虽是一个假局,仓猝间无人瞧破。虽讲数百金之价,亦何为过?看瞿子良怎么出口。小郑处,只言他局窄小,只值三十余金。若做得价重时,乃我一人之物,写定议单,除三数之外,三股均分,才与他完成此事。不然,且搁他娘。他若要银子紧急时,自然脱裤儿就我。”
  葛鹪道:“妙计,妙计。还有一件更妙处,待小郑山价入手,寻一二相识来,不消几个黄昏,管教他空囊如旧。”龚敬南笑道:“计则美矣,奈何太毒!”葛鹪道:“无毒不丈夫。前日赌场上取几条头筹儿,看他拿班做势,肯善与我二人么?当今的人,毒些的反讨便宜,那懦弱的常自空着肚皮受饿。”龚敬南颠头道:“金石之论也。那小郑的银子,不是我两个撮他的用,免不得着他人之手。赌行中好汉,那一个是心白的?”二人商议定了,径进城到郑郴家里来。不知用甚香饵,赚小郑上钩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  



第十二回 写议单败子卖坟山  假借宿秃囚探消息


  诗曰:
  谋人风水荫儿孙,反与儿孙种孽根。抔土未干骸骨露,愚夫鉴此足寒心。
  话说葛、龚二人与郑郴相见揖罢,葛鹪将上项事说了。郑郴合掌顶礼道:“谢天谢地,谢祖宗荫佑。此事获成,刚救寡人之驾。”龚敬南道:“足下近日做了老相识,何处不赚些银两?今出此言,分明是觌面打骂,莫非憎弟等多嘴么?”郑郴道:“苦呀,苦呀!虚名相识,实无分文入手。一家三口,整整饿了两日。今早贱荆熬不过了,只得脱下一条旧布裈子,典铺中解得十五文钱,只籴下升三合米。劈了一扇金漆板门,煮粥饱餐,小弟方能挣扎。二位爷爷没奈何觑小弟平日相处情分,速赐斡旋,胜如斋僧布施!”龚敬南道:“凡交易之事,不宜太紧,亦不可太缓,紧则涉疑,缓则迟误。此事怎生作速?”
  郑郴下揖道:“二兄呵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我静夜转思,无计摆划,今日正欲与媒妪商量,将寒荆寻一售主,彼此留恰性命。偶幸二兄下顾,讲此门路,正是饥时一口胜过饱时一斗,好歹将此地脱手罢了。不然,夫妻难免生离,子女焉能完聚?”葛鹪道:“这事已讲了数日,那富家是个识风水的,他讲贤弟佳城局面不真,非富贵之所,出口甚轻,故小弟不敢启齿。今日暮与龚大哥谈及,因便奉谒,讵意贤弟在倥偬之际,不佞当竭力谋之。”郑郴道:“那富家姓甚名谁,住居何处?肯出价关多寡?”葛鹪道:“这富翁姓家字二睦,住宅离此不远,价目不及三十金。据我论之,且延捱数月,彼若实意买时,不愁他不增高价。”龚敬南道:“这论头最妙,最妙!”郑郴道:“我的爷老子,讲的都是冰话。自古道:『远水救不得近火』,看我这般窘迫,还索什么重价?便是三十金也罢,暂救目前之急,日后再做理会。”葛鹪道:“贤弟恁他讲时,我等急去说合。若增得数两时,三分、八分何如?”郑郴道:“任凭二兄裁处,小弟焉敢较论,只求速行,足感高谊。”葛、龚二人辞别散讫。
  次日,二人复见瞿天民,备言郑家允卖之意:“但价数太高,不知尊意欲否?”瞿天民道:“彼索价几何,乞述其数。”
  龚敬南摇头道:“那小伙子不识天高地厚,惟以财利是图,价取三百余金。学生们也难请教。”瞿天民道:“地场窄逼,据小弟俗眼观之,不过取其平稳而已,何故索此重价?”葛鹪道:“大凡世情交易,望天讨价、着地还钱的甚多。彼已言价之数目,尊驾肯出几何,亦求明示。”瞿璇道:“看此荒山,横直不及二亩,光荡荡又无几株大木,其价不过四五十金,多则难以奉命。”龚敬南冷笑道:“戴笠帽亲嘴,好远哩!瞿老先如不合意时,另看一块省简的罢。”瞿天民道:“为父母择地,何在乎数十两之物。烦二兄转达,价只百金。彼如不允,只索中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