谎言,小官人委实在家了。”夫人忙拭泪道:“果实有此事么?汝可快快讲来,必有重赏!”苍头将端阳赏节,媚姐病发狂言,及老僧送小主回家,并员外心疑,致书询探情节,从头至尾,直言告禀。刘仁轨和夫人踊跃大悦,顶礼天地,取银钱赏了苍头。
  正欲写书打发起程,忽承局飞报:“大司空李绩一本,单荐老爷廉能,欲推升建州廉访使。朝廷准奏,敕爷走马到任。”夫人起身作贺,刘仁轨道:“读书人为朝廷出力,蒙天恩迁升禄位,此乃分内之事,何必称贺?可贺者,吾爱弟久迷失而今日复相会耳。”龙氏道:“相公新任地方远近若何?”
  刘仁轨道:“自本州岛至建州,计水陆程途足有二千余里,更喜从便道瞿家伯父村口经过,我同夫人至彼登堂拜谒,以伸间阔之私,又可与琰弟一面也。”龙氏道:“何不就请瞿员外同至任所快乐,足见为子侄的意思?”刘仁轨大悦,即留苍头在衙里帮助结束行装,不数日打点起程,一路闲话不题。
  且说建州有司已差承局书吏等沿途迎接,直至辰溪毗离村口,刘仁轨先令老苍头回家报知,次后夫妇乘舆,数百人前呼后拥而来。此时瞿瑴兄弟三人已出村口迎候,刘仁轨唤虞候牵过三匹骏马,请瞿瑴等骑了,径临瞿宅,登党行礼,各叙寒温已毕,刘仁轨呈上礼物,瞿天民尽皆收下,大排筵席款侍。已下新旧衙门、一概人役,俱待酒饭。聂氏、媚姐陪着龙氏,后厅赴宴。瞿天民一班人自在客厅饮酒,酒酣后谈及日前彩儿失去之忧,重逢之乐,各各抚掌欢笑。刘仁轨夫妇一连盘桓数日,辞别启行。龙氏对瞿天民道:“媳妇为琰叔失去,忧悒过度,几损双目。适闻老僧送回,贱目渐觉开爽。今欲接琰叔同临任所,更恳屈伯爹偕往一乐,少伸子侄之私,望伯爹金诺,万勿推阻。”瞿天民欣然慨允。
  即日起马趱行,月余才抵建州地面,各州官员迎接入城。凡一应衙门公务,依式施行。将所准词状,尽皆发下州县有司审问,本衙门只清理刑狱,考察官吏而已,况刘廉访为人平易,凡事惟务宽简。闲暇之际,日以诗酒怡情。
  又延请本州岛儒士康朗斋教瞿琰读书。这瞿琰暗地令人砍竹数竿造成小弩短箭,藏于袖中,不时到花园里暗射鸟雀作耍。自从刘廉访莅任已来,倏忽时逢冬令,天气严寒,狱中官吏连动申文。不知所呈何事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  



第二十一回 好施小惠恒招祸  急为偷生反丧躯


  诗曰:
  
  恩威并着合官箴,过却慈祥反祸生。
  试鉴建城囚叛狱,方知姑息亦非仁。
  话说刘仁轨自赴建州廉访之任,时值严冬,狱官连进申文,禀称狱中囚犯冻死者相继数人。刘仁轨不忍,捐俸资籴米煮粥,遍济饥囚。又买棉花草褥,给赐狱中。吩咐狱吏;“天色寒冷,一概镣杻笼匣刑具,暂且宽放,待春来又作区处。”本狱官吏、牢头、节级等怎敢违拗,遵依钧谕,不拘轻重犯人,尽行宽放,瞿天民知觉,忙拦阻道:“贤侄衙门不比寻常州县去处。况本狱囚犯俱系大盗凶徒,焉知好歹?今一时容情宽纵,倘乘机变生不测,有伤宪体。”刘仁轨道:“彼虽凶暴强徒,亦有人心者。恩仇两字,岂不分明?不肖施之以惠,终不成反噬我以仇。”瞿天民道:“贤侄之言因为合理。但人心叵测,亦宜防闲缜密,庶无他虑。”刘仁轨道:“姑待春气和煦之候,复加刑具。”
  后贤看此,评论刘廉访徒知好行小惠,不识为政之大体。有诗为证:
  修己安民成大圣,岂因小惠作公卿。
  伫看旦夕囹圄变,空负刘君一片情。
  且说建州司大狱中,俱是各州县成案大辟重犯,总解来监候的,向来官府十分严禁。因本司近海,贼寇出没之处,常虑劫牢越狱,狱中官吏等昼夜防闲,不敢时刻懈驰。只因这刘爷慈祥好善,引动一个强徒,姓金插号为焦面鬼,生得身躯雄伟,勇猛无敌,满脸青蓝斑点。原系万安人氏,因见一宦家小姐到东岳庙中念佛,生得万分美貌,欲要求亲,谅来不就,纠合一伙强人,劫了宦家财物,并夺了小姐,一齐下海为盗,官兵不能捕获,数年无可奈何。当年春尽,众贼伙为焦面鬼寒疾新痊,设宴于楼船内,摇到毕家圩看玩桃花,庆贺作乐,欢歌畅饮,都吃得酩酊大醉,因月色明朗,夜饮忘归。毕家圩原有十余家土妓,众贼乘兴上岸嫖耍去了,只留二健汉在舟上伏侍焦面鬼。
  那夜恰值一只官船巡哨出来,船上弓兵一色渔人打扮,窥见楼船上恁地模样,心下怀疑,把船轻轻地荡到黑暗处,觑其动静。
  少顷,只见一大汉踉踉跄跄踅出船头上放溺,内中弓兵有认得的,忙指道:“这是贼首焦面鬼!”一大胆弓兵道:“不是他,就是我!”将船移近的来,挺枪照焦面鬼腿上戳来,一枪戳个正着,焦面鬼叫一声“阿呀”,翻觔力斗跌下海去。焦面鬼恃着勇力,也不喊叫,呼呼地跃出水面来。弓兵慌了,忙打开大网撒下,恰好捞在网里。此时贼船上健卒都醉后睡去,并不知觉。官船上驾起双橹,飞也似奔到屯扎去处,一声锣响,四下里兵船齐出,把焦面鬼捆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