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关赤丁玉蟹虽系活宝,尚不认人,小人那猴子,畜养身伴,将及三载,呼则来,喝则去,搏练驯熟,你只唤家主带了猴子来,爷爷案前面证,东西两旁呼引,那猴子归于何处,便知真假。”虞候不能答应。
  刘仁轨道:“二犯之言似乎近理。”喝众人暂退,令该房写成文票,立刻投下县中,转拘印公子至宪司亲行对理。印星接心腹亲朋商议,众人斟酌道:“宪台拘请,公子若不亲去证明,必致深疑,反宽其狱,大概去的为是。”印星只得带宝乘车,跟随十余个僮仆帮闲人役,同到司前。当夜,一行人权寓客馆安宿。
  次早换了亵衣旧帻,直入司厅。少顷,击梆起鼓,廉访升堂,各州县呈上申详公务,并一概牌票、文册,查勘佥押已罢,印星才得上前参谒,礼毕,刘仁轨拱起,躬身立于案侧。
  刘仁轨道:“数年前曾在京都与令叔老公公一面,甚承眷顾之私。适闻尊府失去宝贝,虑县官不明,或致贼徒漏网,故下公文取重犯到司严究,拟以大辟。奈二贼抵死不服,定要与贤契面证一番,死亦瞑目。余疑有误,故召贤契审明,方可成狱。汝可将失去宝物根源与贼当面一证,使彼心服供招,死而无憾。”印星把庙前事体,虚词假意、牵枝带叶讲了一番,又道:“治生箭创疼痛难熬,寝食两废。昨见老大人拘唤,匍匐前来、与贼面证,乞老大人垂怜忧弱,重究贼情,正法除奸,不胜感戴。”刘仁轨令取出二犯,跪于阶下。
  关赤丁一见印星,高声叫屈。刘仁轨大怒,喝道:“这是什么去处,辄敢厉声喊屈?”令左右两颊上掌了数下。关赤丁哭道:“爷爷纵打死小人,小人毕竟要辩一个清白!”刘仁轨道:“谁叫你不讲?今据印公子之言,分明是你二贼盗了宝贝,复行暗害,有何理辩?若待理屈词穷,登时活活打死!”关赤丁道:“印家爷爷,你那玉蟹从何处得来?是甚时盗去?食何物件得以长生?藉甚滋扶以致光润?钳足腹盖多少纹缕?浑身称估若干分两?你若还得清白无差,咱家甘罪不辩。”印星道:“我既收藏此宝,岂不识其根苗?这蟹出于西番海石之内,乃一番僧收取献于叔父,售价千金。是旧岁十月朔夜,因有家宴,被汝二贼盗去宝贝,现具失单存县。此蟹受日月之精华,所以长生;食五谷之椌秒,身生光彩。腹纹深而盖缕浅,钳含九齿,足聚黄毛,广平称兑二两九钱八分七厘一毫。当堂查验,稍有差失,罪当反坐。”
  关赤丁道:“咱家那日赛会之时,曾把玉蟹根由对香客讲来,被你窃听了。昨日宪爷移文拘唤你时,岂不将纹缕轻重称估明白?今日强来对理。印家爷还有一件脱空处走了马哩!”印星佯笑道:“你且讲,我有甚脱空处?”关赤丁道:“这玉蟹浑身润洁,烁烁有光,都傍着石池中一泓碧水养着他哩!”印星道:“我岂不知是碧水之功?你眼眶内有一双珠子,少顷瞧那蟹子放在池子里么!”关赤丁道:“你但知这蟹子养于碧水之内,岂省那碧水的源头山处?你讲的来,咱家甘心认罪。”印星道:“我既能收藏宝物,怎不识碧水根源?我若讲出,汝必盗听,强辩饰非,何分真伪?”刘仁轨即令直堂吏办取纸笔,给与二人,各写出碧水根源,当堂试验,见其实迹,泾渭自分。
  关赤丁磕头道:“青天爷爷主见甚明。”二人写毕呈上。刘廉访暗暗觑时,关赤丁写云:
    西番青海之滨,地名可跋,有一珷石;高丈余,方围数人,峻嶒屈曲,状若假山。有窍如虫蛙者,石中贮水一泓,其色碧,其性温,名为天空。盛暑不涸,隆寒不冰,纵使烈火燎烹,只微热而不沸,任煎熬终日,不减纤毫,故能藏贮宝物,可经千载不坏。天台不信,面请试之。蟹入他水,则盘旋不定;一居此水,则宁静自如。
  刘廉访又看印星写云:
    此水出于坤伦山鼎,在那山凤李留出来的,言色笔六,清冷可爱。蟹儿车鱼水中,七交相入,自能长生不死也。
  刘仁轨看了,大笑道:“贤契好笔段,好文法!”印星躬身道:“不敢。”刘仁轨将二纸藏于袖中,问道:“贤契,这碧水出于昆仑山顶,果曾目见的么?”印星道:“水之出处,是那番僧卖与治生时节讲的,治生实未曾目睹。”刘仁轨又道:“何以知其『漆胶相入,长生不死?』”印星道:“凡蟹皆穴于沙土水泽之中。惟此玉蟹,是天地间秀气所锺生成的异物,得此名山天然流注之水,自然相合,以宝会宝,可致长生不老。”
  刘仁轨又道:“倘遇降冬严寒之际,水结为冰,玉乃柔脆之物,岂不冻损?”印星道:“每遇寒冬结冻,晴明则曝于日下,阴雨则以绵锦包裹,焙于熏笼之内,自无妨害。”刘仁轨又道:“石池之水有限。日晾火熏,岂无折耗?”印星道:“池水不过三升,熏曝之后,亦耗数合。阳春和煦天气,隔夜用青布幔十余幅覆于草上,侵晨取露水添足其数,故常溢而不浅。”
  刘仁轨再欲问时,只见关赤丁笑道:“公子已前议论,咱家也不辩问。但石池内那一泓水,感受日月精华、山川灵气,不知经几千百年之久,积成圣水,非同容易。那露水乃阴阳润泽之气,阴盛则凝为霜,阳盛则散为露,其性同于雨雪,入流动之处则生,归凝滞之地则死,性与圣水悬隔,岂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