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匹战马在山岩下吃草,利厥宣牵过来,令卞刺史骑了,一同取路欲回城内。正走间,忽见尘头乱起,一队番僧、番卒杀奔前来。利厥宣谅众寡不敌,慌引二人带马入山谷,抄路往西门进城去了。
  原来刘总督被山五郎突入阵中,锋不可当,众裨将抵敌不住,秋侨单救总督回阵,山五郎卷杀一阵,砍死牙将官军不知其数,直杀到南城,被河堑阻住,方才退去。番王哈云撒密胜了一阵,收兵回寨,查点将士,单不见了番僧红鸠尼那一枝军马,差人四下寻觅,少顷,番僧嚎篊恸哭而至,诉说红住持被官军砍了头颅,抢去铁杖,只拖得尸骸在外。番王大惊道:“骨查腊被擒,红和尚又遭杀戮,中国决有能将,俺若再与他厮并,必然败衄,不如乘胜及早逃回,免受大祸。”当下传令回军,留哈云一喃、山五郎二将为断后,以防追兵,乘夜陆续起行。
  话分两头。再说刘总督收败军入城,卞刺史等皆到,利厥宣献上红鸠尼首级。刘仁轨惊道:“我见汝战败奔窜,此僧之首从何得之?”瞿琰把上项事说了,众皆欢喜。刘仁轨道:“早不听贤刺史良言,仓卒一战,狼狈至此。若非秋伯父死力救出,予命休矣,又害将士等死于锋镝之下,予之过也!”顿足追悔。利厥宣道:“胜败兵家常事,督爷休得懊恼。况红鸠尼这秃厮勇悍无匹,今幸死于二相公之手,其余番将不足虑矣。容咱等整兵再战,一鼓可以败之。”卞刺史道:“不然。红鸠尼虽死,山五郎尚存,其勇力弓马不在番僧之下。若与交战,不可忽略,以误大事。”利厥宣道:“山五郎虽勇,秋爷与咱并力合战,足以相抵。然彼见红鸠尼战殁,其胆已破,非同已前锐气。况番王父子屡战不胜,又虑粮草不继,据咱度料,必有退去之意,若放彼走脱,反贻日后之害。督爷速宜令人飞报与沙、乜二寨主并咱父亲知道,尽统三洞军马,守住要路,咱这里随后追袭,管取番军一人一骑不得回西土矣。”刘仁轨道:“此论甚好。谁敢往酉阳等洞三寨报知?”卞刺史道:“山路曲折难行,更兼偏僻窵远,非利长官亲去,恐误乃事。”
  利厥宣欣然:“愿往不辞,乞假神驹一乘,顷刻可达。”刘仁轨大喜,举盏敬酒毕,令牵出那匹墨顶骏马来。
  利厥宣跨上雕鞍,飞奔而去。当晚,刘仁轨几次差精细军士,密地出城,打探番军消息。次早报到,番王于二更时分马步军兵尽行拔寨去了。刘仁轨率诸将出城追赶。
  却说哈云撒密前哨回军已到崆峒山下,前面山嘴有军马拦住去路。哈云撒密大惊,将军马扎下营寨,候中队哈云一喃到来商议。哈云一喃道:“事已至此地步,有进无退,少若迟延,愈难前往。”哈云撒密正待整军杀进,忽报后队山五郎又被刘总督亲率大军追袭,两下接战,郎主急拨兵救应,哈云一喃将中队番军分为两处,前后助战。有诗为证:
  提戈黩武犯中华,轻信连兵井底蛙。
  败北欲归归不得,抚膺空恨念头差。
  先说哈云一喃拍马挺枪,杀至崆峒山下。前面一大将手提三尖两刃刀,坐下雪面五花马,大喝道:“咱已候久,番奴慢走!及早纳下车仗、金银、粮食,放汝父子一条归路。不然,教汝等尽为他乡之鬼!”哈云一喃道:“俺自与中国有仇,与你何预?辄敢大胆生事,截俺归道!快通名姓,放马交锋!”
  那将道:“咱乃灵关寨主乜律新,奉总督刘爷钧旨,令擒汝父子,献俘阙下。早早纳降,免污咱刀!”哈云一喃大怒,挺枪便戳。乜律新举刀架住,放马大战。斗至四十余合,哈云撒密从后卷杀将来,乜律新抵挡不定,拨马回身退走。番王父子一直追过岭来。忽然金鼓大振,两胁伏军齐出。不知哈云撒密父子怎生接战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



第三十二回 刘经略执旗督阵  瞿司理上表辞官


  诗曰:
  征鼙雷动阵云连,胜算全凭主帅权。
  独立山巅旗帜展,折冲谁敢不争先。
  话说哈云撒密见乜律新败去,率大队番军追出岭来。忽然撞出两彪军马,左首利厥宣,右首沙或迷之子沙雀钥,各带精兵拥至。乜律新回马杀来,三路人马并力鏖战。哈云撒密中箭落马。哈云一喃急向前救时,被乜律新一刀砍翻,父子二人皆被擒住。番军无主,尽皆溃散。
  再说番将山五郎恃勇断后,正行之间,官军随后赶到,两下格斗。刘仁轨亲执号旗,立于牛心山顶,指点众将,各分队伍,四方八面,团团围裹。从辰末战至申时,番军看看折尽,山五郎奋勇突出重围,刀砍处众将纷纷落马。秋侨挺身截住,大展生平手段,鏖战数合,诸将率官军重重迭迭围绕定了。山五郎战秋侨不下,拨开画戟,冲阵突围便走。刘仁轨于山顶见东北上一牙将缩退,放出了山五郎,即拔出佩剑,交与左护卫健将庞翊,飞马戕下首级。诸将见了,拚死杀向前去,又把山五郎围住。山五郎匹马阵中驰骋,又砍死数员牙将,杀透重围。
  秋侨追上,重复大战。山五郎胆怯,不敢恋阵,跃马逃奔。走不上数箭地面,利厥宣等率领得胜苗丁杀到。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