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在家少,因此把姻亲之事耽误,未曾成就。这党俫是个老经纪,一味的顾着生理,凡乖觉活动的僮仆,都打发出外置货、取帐、坐铺、当官去了,家下仗着荀氏料理事务。嫡亲四口儿并婢女、小厮等,不过十数人而已。只因这屋广人稀,引出一番奇事。有诗为证:
  院宇深沉人迹稀,经年远别各天涯。
  只因觅却蝇头利,致引妖氛作祸基。
  当日姐妹二人吃罢早膳,打发其弟党融馆中去了,一同上花楼刺绣。将及已牌时分,太姑觉得身子困倦,抛了针线,倚着窗槛闲看,只见檐口瓦上一件东西,影影移动。太姑对窗外“啐”了一声道:“做得片时生活,早又眼花了。空檐之上是甚物行动?”举手把两眼擦了几下,定睛看时,原来是一小小人儿,头戴扁巾,身穿素服,长须高背,手持竹杖,长有寸许,俨似人家侍奉的住宅土地,在屋檐上飞步而行。把太姑吓了一跳,忙将窗子闭上,扯了妹子衣服,往楼下便走。元姑不知何故,忙问,不答,直到卧室内坐了一会,太姑才言备细。元姑摇头道:“不信有这异事,莫非姐姐眼花了,在此调谎?”太姑道:“我初见檐口影似人行,心下也诧道眼昏,及后仔细再瞧,果是一小小人儿走动,迅速如飞,故扯妹避之,何苦谎言哄汝!”元姑道:“我只是不信世上有此作怪之事,待我眼见方为真实。姐姐,同上楼去一看何如?”太姑道:“我的胆险些儿被他惊破,谁敢同汝再瞧?”元姑一把拖住要上楼去,太姑抵死不行,扯扯拽拽,卷做一团。丫鬟小春走到,分开二人道:“姑姑们在此口苏,奶奶见了,岂不嗔恼?”元姑将前事讲了。小春道:“世上事眼见是实,耳闻是虚。何不同去一看,便见真假。”太姑争辩不过,又得小春陪伴,壮胆移步便走。
  三个一同上楼,开窗细看,立了好一会,不见动静。元姑道:“何如?我讲姐姐谎言吓我么!”太姑不敢做声,心下暗暗疑惑,呆呆地立了半晌,依旧取过绣牀针线,做了一番,直至午后下楼,当晚不题。次早,姐妹二人梳妆毕,吃罢早膳,唤了小春,又上花楼,同作针指。太姑一面绣着花,心下还想昨日事体,手持绣绷,一眼对着窗外。少顷,忽见檐上那小人儿复拄着竹杖走来走去,忙招呼妹子、丫鬟来看。这两个凭窗觑时,果然是一土地形状之人,飞行不定。急急丢了针线,脚赶脚一齐滚下楼去,奔入轩子里,对母亲一五一十的讲了。荀氏喝道:“胡讲!好好人家,见此鬼怪,岂是美事?莫非你二人倦于针指,故诡言偷懒么?”二女道:“女工针线是孩儿们正务,怎敢胡言怠惰?那邪怪我三人实同目击,母亲不信,可往花楼上一看,便知分晓。”荀氏随即和二女同上楼来。不知果见妖怪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  



第三十四回 蓝面鬼扑捉党翼儿  大将军锤击滑道士


  诗曰:
  纷纷野道是旁门,浪谓驱妖反受惊。
  修正履方魔自退,不须按剑诵黄庭。
  话说荀氏虽是女流,素有主见,不信邪鬼。当下因二女说窗外小人之异,一同上楼,望窗外觑时,真煞作怪,那瓦上的小人儿比前长了寸余,带着两个蓝脸小鬼,在檐口打团团,走了几个转身,径奔入窗口来。终是这荀氏年纪老成,有些主张,口里念着太上老君,两手拈了瓦片,打将出去,瞥眼间,那三个小人儿寂然不见。荀氏道:“木妖石怪,何处无之,孩儿们不必忧惊。自古道:见怪不怪,其怪自退。以后只在房里习工,不可复来闲玩。”说罢,把四面窗扇关上,又将楼门锁了,娘儿们下楼,聚做一处寝食。数日后,隐隐听得花楼上有履足之声,继后渐闻歌咏欢谑,恰似宴客的一般,笑声不绝。
  荀氏昼夜县徨,又怕惊伤了女儿,按胆佯为不理。
  有一小厮,名唤翼儿,原是个家生子,年近二旬,向来乖觉胆大,见花楼上如此怪异,口虽不说,心下猜疑:“这屋宇在城市中,又非旷野去处,精怪从何而入?员外久不在家,妈妈莫非有甚差错,故意大惊小怪,将门锁闭,遮人眼目,留甚人在上作耍哩!”当下瞒着众人,悄悄地踅入花楼上来。已是傍晚时候,在门缝里伫目张望,只见四面楼窗尽闭,黑??不见人影,但听得唧唧哝哝的说话响。翼儿心下愈疑,站着窥觑。
  忽一人喝道:“掌灯!”喝声未毕,满楼上俱是灯烛,照得一片通红。楼中心虎皮椅上坐着一员大将,生得长躯大脸,暴眼赤髯,头戴兜鍪,绛袍金甲,侧首坐首一个白须老子,两旁侍立数十员军校,丑恶狰狞,状貌不一。翼儿见了,便觉胆寒,颤簌簌立脚不定,意欲走下楼去,又存想道:“既来此窥觇一番,有一个下落,是甚鬼魅,也好祛遣。”复站住,觑其景状。
  只见那大将道:“天色已瞑,何不移酒过来一乐?”两旁军校齐声应诺,纷纷地搬出肴馔来。一霎时,罗列盈案。大将上坐,老子侧陪,军校等执壶把盏,吃了一回,老子道:“向蒙将军嘱托,要一良缘婚配。小神遍处寻觅,并无合意者。日前于此偶尔经过,见本宅二女端方有福,若与将军匹配,足称佳偶,故请将军至此合卺成欢,小神也叨一杯喜宴。为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