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茂功跑马回营取救,只听得洛河水响。茂功问:“什么人在此刷马?主公有难,被贼将追至榆窠园,快去救驾!”
那里答应声:“我敬德在此!”
敬德洛河才洗马,猛听人唤马嘶声。
茂功遥指榆园内,连声叫主有灾迍。
河南贼将追跟紧,快做兴唐保驾臣!
那敬德精脊梁,蓬头赤脚,人无衣甲,马无鞍辔。茂功说:“敬德!主公有难,快披挂了去救驾!”敬德说:“披挂不及了!”茂功问:“你的鞭在么?”敬德说:“有了!”好敬德,划马单鞭便走!
手舞钢鞭如电闪,身跨龙驹似疾云。
只思要救秦王难,不穿袍铠便离身。
蓬头赤脚无衣衬,止束单梢利水裙。
保驾长枪留寨内,擎王竹节紧随行。
叫那河南贼子尝鞭味,铁打天灵碎九分。
紫薇命在须臾处,闪上将军救护人!
敬德高叫一声:“勿伤吾主!”单雄信说:“什么人来此救驾?”雄信见尉迟划马单鞭,说:“唐将!你去披挂来,与 283你交战!”敬德喊叫一声:“我不用披挂,擒你这贼,方为好汉!”雄信微微冷笑:看他身无衣甲,马无鞍辔,焉敢夸强卖口!
明欺唐将无袍铠,举槊如飞劈面奔。
敬德抡鞭忙架过,当场二将赌输赢。
槊起半空生杀气,鞭临盔顶长愁云。
交锋战够多时节,恼了勤王黑煞神!
敬德抖擞神威,跃马赶上,喊震一声,舒过手,把银牙槊夺将过来,举槊就望雄信刺去。雄信侧身一躲,刺着左腿,跌下马来。那雄信带着伤,弃了马,往前逃窜。敬德也不去追赶,心下自想:“我单鞭救主,谁人肯信?必须拿槊回营,方是证见!”此时敬德想一想道:“大丈夫作事,何必如此!”连忙举槊在手,用生平气力,撩在榆园岭下。敬德趱马回营不提。
却说秦王逃难之时,只见一员蓬头裸体的大汉杀退了单雄信,连忙赶上。又遇屈突通领大势人马已到,杀败郑兵,斩首千余级,收兵迎接秦王,保驾回营。众总管都来参见,说:“主公!臣等不知,有失保驾,望乞赦宥!”敬德分付军士,取过衣甲,连忙披挂,参见秦王。秦王问道:“蓬头裸体救驾的是谁?怎么我随路问来,全无一人答应?”敬德叩头奏说落:“是臣单鞭夺槊救驾,因蓬头裸体,有失臣礼,以此不敢答应!”
秦王问:“你夺的槊,今在哪里?”敬德说:“臣撩在榆园山脚下。”秦王说:“若不亏卿取救,吾命休矣!”敬德说:“蒙主卧内赐金,少尽犬马之报!”秦王说:“公何相报之速!”
又赐金银一箧,信任愈深。秦王散了众将,各回营寨安歇。
到了次日早晨,秦王升帐,聚集诸将,参见已毕。秦王分付记功官:“开载敬德第一功劳!”夸奖之言,不释于口。众总管心下都有些不然,各各交头接耳说:“秦王是水性官家, 284性格不一。当日有了秦叔宝,只夸秦叔宝;今日有了尉迟恭,只夸尉迟恭。”茂功已知众将心下不服,即忙当驾奏道:“主公!昨日尉迟恭单鞭夺槊救驾之事,没人知道,谁肯信服?今请御驾同众总管,到榆窠园试验一回,便知真否。”秦王准奏,传令起驾到榆窠园去。带领诸多将士,并大势人马,径来到榆窠园内,果见枣木槊竖在岭脚下。茂功说:“主公!除秦叔宝、尉迟恭、罗士信三将之外,其余总管内,若有拔得枣槊起来的,算他在边上一件功劳!”秦王准奏,传令知会众将。殷开山说:“这个什么打紧?我就去取来!”殷开山下马,走近槊边,把槊两手攥住,连摇几摇,生根相似,动也不动。敬德笑着说:“这个不是拔槊,好似蜻蜓摇石柱!”殷开山自觉羞惭,复回
本队。只见程咬金大踏步走近前来,说:“殷将军不会拔槊,惹人笑话,臣如今要走马拔槊!”秦王问咬金:“怎么叫做走马拔槊?”咬金说:“主公!臣要跨马跑到槊边,马不停蹄,就要拔起槊来!”秦王点头喝彩。程咬金按盔束甲,勒臂摩拳,跨上锦征鞍,打动枣骝驹,跑到槊边,两只手攥住银牙槊,连摇几摇,就如钉定一般,再摇不动。手便攥住着槊,却不曾拴得住马。那马箭奔相似,往前跑了去,把咬金两脚蹬空,跌下马来。秦王鼓掌大笑。敬德说:“这个不是走马拔槊,好似苍蝇拱石!”秦王道:“敬德,既没人会拔槊,还是你去拔了罢!”
尉迟恭下马离鞍,扇大膀,曳大步,走近槊边,两只手攥住槊,用力只一拔,响亮一声,带起车轮大一块土起来!底下一段清泉,水旱不干!有诗为证:高祖为君武德年,秦王遭困入榆园。
英雄敬德单鞭救,千古留传拔槊泉!
不提秦王起驾回营,再说单雄信遁回河南城,归朝启奏郑王:“臣追赶秦王到榆窠园,将要擒拿,不料遇着一员唐将救 285应。其人杀法骁勇,臣与他大战,不能取胜。燕义又被秦王射死。”郑王见说,忧填方寸,愁锁眉峰,把雄信削去兵权,回
府闲住;着桓法嗣总领马步军兵,郑王朝散不提。
且说秦王一日升帐,众将参见。齐王虽则在营,又不掌兵权,时时怀恨敬德,又怪秦王信任敬德。一日齐王与秦王说:“小弟离朝日久,思念父皇,急欲回朝,小弟就此告别!”秦王说:“三弟既要回朝,着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