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眼睛;妇女是窄袖花裙蓬头髻,负担挑筐两腿精。见几处笙响铃摇
  人跳月,女随男走乱烘烘;见几夥成群少女将茶采,细调蛮歌怪好听。老爷观罢心暗想:
  果然外省不同风。这日正走来的快,到了那大定州西诸葛城。

  且说这镇守蛮边的主将乃当今万岁的宗兄,威远王九千岁,名唤赵敏。少年时英勇无敌,南蛮作反,屡征屡胜,先帝敕封亲王,携家镇守三贤诸葛城已四十馀年。将近七旬,须鬓皆白,英风如旧。南蛮王畏之如神,不敢复侵中土。这日张千、李万将高公解到,领了回文,各自去了。九千岁升坐宝帐,把高公提来细问了一遍,知他有些被屈,又念他有功於国,免了那一百杀威棒,将他编入工伍,着令监造三贤庙,每日赐工食银一两三钱。

    镇国王蛮地埋头熬岁月,顺时听命且由天。书中不言岭南事,单表苍头返故园。李
  清赵泰与伏准,一行人晓行夜住奔燕山。这一日离家只剩了一天路,黄昏下店把身安。
  伏士仁妄想一场成画饼,不由的紧皱双眉不耐烦。坐在店房胡打算,自言自语暗详参:
  “我只说到京慢把姑爷哄,见我殷勤定喜欢。从权俯就将婚许,只得一言似泰山。梦鸾
  必然遵父命,我这好事成全不费难。谁知老儿多古怪,偏要拘泥前圣贤。不肯失信将婚
  毁,倒只怕这个相思害死咱。嘱咐表妹书中话,定有些全始全终近礼言。怎得把书更改
  了,移花接木弄虚玄。除非郑昆随了我,暗中助我定机关。”狂生自忖时多会,又想道:
  “世上之人总爱钱,我何不这般如此将他买,不怕苍头不入圈!”伏生主意安排定,他把
  那义仆连忙唤至前。

狂生定了主意,支开了李清、赵泰,唤进苍头来,笑嘻嘻说:“你坐下,有句体己话儿合你商量。”苍头说:“大相公在此,老奴怎敢坐下?有话只管吩咐便了。”伏生说:“偌大年纪了,讲什么规矩?只当你是我个老哥哥,坐下何妨?”义仆只得坐下。伏生回身取出两个元宝来,递与苍头:“这点东西你拿去买杯酒吃,起来我有话说。”苍头料必有故,也不推辞,接来揣在怀内。伏生悄悄向苍头说道:“我前日向老爷提小姐之事,乃是夫人的主意。只因舍不的远聘他出门,又有偌大家产,老爷无子,他是分得着的;我又未娶,又与他年貌相当,亲上结亲,两全其美,你说好不好?”苍头说:“好果然好,怎奈老爷不愿,如何是好?”伏生说:“老爷如今已经远去,你若肯从中玉成,把那封书信取出换了,这事便有九分成就。”郑昆说:“换书倒也容易,只不是老爷的亲笔,小姐见了一定生疑。”伏生说:“这全仗你帮上几句话儿,只说老爷手带刑伤,不能提笔,他老口念,命我书写。如此说去,小姐必然信了。你若肯助我成此美事,从今便是我的老兄,我日后还要大大的看顾你。”苍头欢欢喜喜,点着头。遂把老爷的原书取出。拆开观看,一口气写了一封书启。苍头说:“待我把这原书拿到外边焚化了罢!”伏生甚喜道:“很好,很好!”

  苍头拿书出房,转身回来,取伏生写的书字,仔细观看上边是些什么言语。

    写的是:为父口念亲付字,书谕吾儿高梦鸾。父遭不幸发南地,未知何日转回还。
  你今已有十七岁,女大当婚自古言。悔我当初一朝错,不该把你许江南。我若有日回家
  转,止望你半子之劳是靠山。反复思量难割舍,事逢变处要从权。昨朝见你伏兄长,言
  语投机甚有缘。可喜他谈吐风生才调美,可爱他品格清奇面貌妍。黄门秀士宦门子,潇
  洒风流美少年。面带精神多福寿,一定将来中状元。堪与吾儿为配偶,逼真是郎才女貌
  并头莲。我已当面将亲许,千万不可背吾言。家书到日须从顺,良辰挑选把婚完。你乃
  贤孝聪明女,一定是依命而行我喜欢。打听得寇府如今已落破,翰林亡后甚贫寒。过年
  书生若来到,赠他纹银整一千。从前姻事休提起,叫他另去续姻缘。为父异日回家转,
  你也得终身侍奉在膝前。叮咛嘱咐无别话,以顺为孝理当然。郑昆看毕心暗笑,他这里
  连连称赞五七番。

“大相公这封书字写的好极,小姐见了,必然从命。可喜可贺!”伏生开言,喜之不尽,这一夜何曾睡的安稳,恨不的将到家中。
  且喜只剩了六十里程途,次日午牌时公就到了麒麟村内,镇国府门外下了马。张和、王平眼巴巴正然盼望,看见来了,抢步向前,忙问千岁的事故如何,又与伏生请安,与李清、赵泰一齐收拾行李。伏生、郑昆同至上房,不见夫人。蜂儿向前问好,伏生道:“太太那里去了?”蜂儿说:“小姐病重,昨夜一宿不曾熄灯,今日不中用了,夫人往后边守着去了。”伏准、苍头吃一大惊,二人忙忙往后跑来。刚至角门,只听得一片哭声振耳。伏准叫声亲爹,“可不好了!”抢将进房,举目一看,见小姐已穿上了蟒衣,面如金纸,紧闭双睛,躺在床上。夫人与青梅、梁氏等围着恸哭。伏生一见,呱的一声,叫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