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怒向前,左右拦住,叫声:“大相公今日可大大的错了!他乃有功于主人,就是千岁、夫人也不曾骂过他一句,今日将他这等毒打,到底是他有了什么欺心作歹之处呢?”伏准怒目横眉说:“我偏要打他,你们这个样子,是要不依么?”伏夫人把手望床上槌的一片声响,说:“我的小老子,饶了我罢!你们快把他老两口子抬过去,用些姜汤灌灌,把梁氏给他包好脑袋,叫他们将养去罢!”

  当下众人动手把他二人抬至前边.梁氏哀声不止,血流满面,郑昆还是昏迷不醒。众人乱成一处,梁氏只要去找伏准与他拼命。王氏忽然想起,说:“郑大婶不要着急,大叔那葫芦里现有金丹,前者小姐得了那金丹,服下去就好了,你老夫妻何不各吃一粒?”说罢,连忙取丹与梁氏一半敷伤。一半服下,又与苍头灌了一粒,登时全愈。众人甚喜。

  正自议论,只见劳勤忙忙走来说:“张和、王平、李清、赵泰四位大哥听真,夫人有命,叫你四人就此去赶小姐,趁他去的不远,急急快去。”张和说:“我们纵然赶上,他要不回来,我们敢怎样?”劳勤说:“夫人吩咐,带着绳子,他若不回来,只管拿住捆绑而来。不然夫人县中递状,告他背母私逃,那时飞签火票捉他回来,成何体面?叫你们快去,拿不回来,一定重责。”四人闻言,面面相觑,只得说了一声遵命。劳勤转身出去。王氏咬着牙用手指着骂道:“忘八养的,欠杀了鬼魂!”张和低声喝道:“你疯了么?他才出去,走之未远,要叫他听见,又是是非!”王氏说:“听见就听见,不怕咧!”孙氏说:“他蚂那屎,听见又是几条腿坏枣儿搽的!”赵泰说:“大家且住,方才派的这差使,咱们到底去与不去呢?”

    李清不语头低下,王平不言心内焦。彼此踌躇多一会,张和也是皱眉梢。呼声贤弟:
  “你细想,这件事儿颇费劳。咱是奴来他是主,怎么敢绳栓锁绑似捉逃。况且姑娘会武

  艺,自来激烈性情豪。惹的千金生了气,定是搂头赏一刀。”王平说:“那是现成不用讲,
  这件事有讲究内中包。那里倒是夫人命,分明是暗与伏家的去效劳。背主忘恩将他助,
  仔细思量合不着。捉获姑娘咱不敢,赶不回来他不饶。郑大叔我们如今怎么好?你老何不
  设计较。”苍头未语先长叹,伤心二目泪滔滔。说:“这般光景实难过,何苦的受他闲气
  与煎熬。我今要去赶小姐,同上南边把千岁瞧。但能得见恩主面,纵然就死乐逍遥。”梁
  氏说:“你去之时我也去,舍死忘生走一遭。”众人异口同说好,“给他个各奔前程大散朝。
  大叔要走我也走,斩钉截铁莫唠叨。”孙王二氏齐拍手,说道:“比计妙的狠着。大家散
  夥由他去,不过是千岁遗留的那把糟。满拼着抖擞十数载,短命鬼一定中空要抱瓢。还
  有个坏透了的蜂狗贼,提防着更比从前大放刁。要不趁早将他躲,每日饥荒怎么熬。”郑
  昆说:“既然要走莫留恋,就急忙打点行李共衣包。”孙王二氏连答应,开言有语问根苗。

“咱们如今几时走呢?”张和说:“我们四人就此只说去赶小姐,先牵了马出去,找下车辆,等初更之后来接你们远走高飞。打听小姐回来,再来伏侍。郑大叔到了岭南,见了老爷、姑娘,替我们禀复,并非忘恩背主,皆因势出无奈。”说至其间,彼此泣下。

  话休烦叙。到了夜间,张、王四人各携老小,悄悄私逃去了。那老苍头自服了仙丹,精神膂力胜似少年,那条瘸腿也忽然全愈。老婆儿十分健壮,遂拿了行李包裹,暗暗出来,晓行夜住,奔往江南。一路追寻小姐,不见踪迹。那日到了仁和县的地界,苍头说:“咱们何不进城找着翰林府,看看姑爷,与他送个信,岂不是好?”梁氏说:“倒也罢了。”遂奔往城中而来。只说看望姑爷,谁知那寇公子遭了一场杀身之祸。祸从何起呢?只得细表。

  原来寇翰林自告病归家之后,观山玩水,纵情诗酒,日久月深,染成弱症,竟至不起。海氏夫人也是个虚劳身体,不能操持,家事都是二房槐氏料理。夫人先期而逝。寇公临终,将槐氏唤至面前,将家资帐目悉交与大公子掌管,还有素日积下的八百纹银,取出二百两预备自己的后事,那六百两嘱咐公子好好收藏,与他兄妹三人作婚嫁之用。公子的胞妹名唤琼花,年方二八,待字未聘。二公子寇潇,表字云虎,年方六岁,乃槐氏所生。彼时寇公下世之后,公子遵父遗言,谨守度日。龙石桥南住着个名儒,姓康,乃进士出身,是寇公的契友。公子受教于彼,日日在那里课读,每日早去晚归,午间买些点心在学中吃用。

  这一日,天晚下学,在灯下正看文章,书童进喜向前禀道:“曹相公来了。”原来这相公就是曹文豹。寇公子见其进来,不觉大喜,连忙离坐,迎进房中,叙礼归坐,书童献茶。书生说:“兄长几时回来?卫兄到家可好?”曹爷说:“好,不但卫兄为人义气可交,就是他令正嫂嫂也是个洒脱出尘的,见人全无拘泥之熊,待我如骨肉一般。住了几天,夫妻百般殷勤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