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火树星桥爆竹鸣。东邻歌唱西邻醉,南巷繁华北巷丰。惟有
  孤单双父女,垂头落泪在房中。菜羹米饭过新岁,炉香盏水敬神明。九九尽,春又来,
  碧水东流桃杏开。清明祭扫无车马,也只好望空焚纸尽哀怀。又谁知秀才脚气逢春犯,
  这一回十分利害起不来。连着那饮食汤水都不进,这不就吓杀黎氏女裙钗。佳人怕,暗
  悲伤,又虑天伦又想娘。芳怀委婉愁千缕,杏脸常湿泪千行。金钱刺处心随痛,素线牵
  时恨共长。为愁薪水勤针指,强理残绒倚绿窗。见天伦伏头不起恹恹睡,气短神虛面色
  黄。这佳人提心吊胆身旁坐,只见他慢慢睁睛唤声素娘。

老秀才沉睡多时,忽醒转来,眼望素娘,叫声:“我儿。”素娘连忙答应,问道:“爹爹有何话讲?”不知秀才说些什么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  第四回 傅总管托访名姝 黎素娘甘守侧室

  且说素娘见父亲这一次犯的利害,饮食少进,面容消瘦,还有些昏沉模样,不免心中害怕,守在身旁,总是流泪。老秀才也自觉沉重,对素娘说道:“生死乃一定之数,我儿不必伤心。你去把你周伯父请来,我有要紧话说。”索娘说:“大街上孩儿怎好出头露面?”秀才说:“你从门缝张看,他若出铺,你隔门唤他便了。”素娘依言站在门内,等了多吋,只见周老者自东而来。素娘把他唤住,一同进房。看见秀才面容黄暗,病势恹恹,叹息不已。素娘说:“求伯父请个医生与我爹爹调治调治。”秀才连连摆手说:“千万不必,我这残病是治不好的了。我请你伯父前来,为的是有要紧的事相商。你且烹杯茶去。”素娘答应,转身而去。周老者说:“贤弟有什么话讲?”秀才见问:

    不由的一阵心酸难忍耐,泪似珍珠往下淋。哽咽半晌呼兄长:“你今竟是我亲人。从
  前之事难答报,受过我兄莫大恩。小弟惟有心知道,客套俗情不必云。我今自觉多沉重,
  残生难保不归阴。死生有命全不怕,惟惦着少父无娘这孽根。孤身幼女将谁靠,谁是他
  丹心着己人?房屋租限看看满,叫他何处去安身?家徒四壁无生计,却将什么度光阴?
  这些为难还罢了,须知女大必当婚。已交二九单一岁,摽梅久过在闺门。趁弟尚有这口
  气,求兄长执柯急速觅良缘。也莫讲门当与户对,也不有行茶与聘金。只挑个良善人家
  好女婿,只要郎才不怕贫。完他这件终身事,纵然弟死也甘心。”秀才说至伤心处,斯文
  二目泪纷纷。叹怀仁慈周老者,口内长吁把话云。

说:“贤弟,谁无个三灾八难?不可过虑。脚气症候,犯过就好了。至於侄女之事,自有个一定的姻缘,也不必着急。”

  正说话间,索娘端上茶来。老者接茶在手,看了素娘一看,点头不语。秀才说:“兄长何故欲言不言?”老者说:“贤弟方才说侄女之事,如今到有一个绝好的人家,说出来恐贤弟见怪,故此踌躇。”秀才说:“兄长说那里话来?你我异姓骨肉,弟之小女,即如兄弟之令爱,怎说‘见怪’二字?”老者说:“我今早因有点小事,到松竹巷尹家店去,遇见高府总管,说起话来。他说奉夫人之命与千岁觅一位如夫人,托我替他仔细察访。我意欲成全了侄女之事,恐你不愿。咱弟兄商议,可行可止,再为作主。”原来这一段话。就是上回书所表杨夫人吩咐总管访买女子第二日之事。
  当下秀才见说,遂问道:“王府娶妾,只消吩咐官媒一声,怕无有千百个女子,何用宛转托人?”老者说:“贤弟有所不知,这话我也问过,他说夫人治家严正,最不喜那出千家入万户的花媒油婢,此因乏嗣,比别者买妾不同,必须觅一良家闺秀,还要德性温良,容颜端美,他日生子,定肖其母,接续香烟,承袭爵位,关系非小,所以不用官媒。”秀才说:“替夫买妾,夫人之贤德可想而知了。但不知这位王爷多少年纪,房中可还有姬妾无有?说与小弟知道。”

    老者说:“若要提那高千岁,京中那个不知他?位列当朝官极品,忠正廉明实可夸。
  又武全才人品秀,今岁青春二十八。只为膝前无子嗣,夫人贤惠觅娇娃。夫妇同心双乐
  善,救活了无数孤孀贫苦家。这王爷或在街前常看见,生来的英武神威貌俊拔。侄女与
  他成婚眷,逼真是女貌郎才两朵花。去年时我与弟妇求棺木,傅总管让至别舍去吃茶。
  家丁们全无势力多和气,果然是,主善仆良话不差。姑娘若还有厚福,过门一定见兰芽。
  一品封章都有望,目下偏房怕甚么?贤弟若还无挑剔,我就作月下冰人把赤线拿。”老者
  之言还未尽,黎秀才变忧成喜实堪嘉。

秀才甚喜,道:“我当是谁,原来就是我父女的恩人。小弟正自愧感,无可为报,今承兄长指引,小女若得侍奉箕帚,使他报葬母之德,也少伸小弟一点感恩之意,正所谓天从人愿。就烦兄长前去,见了总管,就说一分聘金也不要,择个吉日娶去便了。”周老者说:“既然如此,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