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家。原来那江泰自那年女儿秋月回家之后,怕高府寻找,父女暗暗搬进城来。膝下无子,就招了女婿。后来秋月生了子女,一家六七口,过的甚好。当下郁氏、杏花找到他家,老婆儿问了来历,嚷进房中。海棠、杏花表江老儿多好处,拜谢不已。母女二人还礼让坐,连忙献茶,彼此叙话。

  老婆儿见了启齿开言道:“娘子们因着何事到监里?”海棠未语先长叹,遂把那已往情由讲端的。“就只可叹伏秀士,良善之人无好妻。”秋月闻听一摆手,叫:“娘子你不知。那人不是真君子,许你之言未必实。若要提起当年事,我也有一肚牢骚共委屈。高夫人耳软心活如木偶,似实如珍痛爱侄。高公子丢的真奇怪,至今想起我心疑。黎氏夫人实可怜,慈善贤良死不值。后来听得人传说,千岁遭冤身受屈。有人保奏发出去,那几天我刀搅柔肠饭懒吃。又听说京中小姐回家转,那伏生是怎背业归伏姓,少大爷量狭心粗受不得。张家结拜盟兄弟,李家盒礼认亲戚。风月窝巢十几处,月月都去送银子。行围打猎放鹰犬,掷骨摸牌与开难。戏班小旦把乾儿认,不送镯子就送衣。那里有戏那里去看,跨马乘车把架子支。忠厚长者看不起,待理不理大憨皮。狎呢恶少如骨肉,意合言投惹是非。背地里从没听见人夸个好,他那个夫人更不用提。谋占了高姓家财他该好,咱儿也有这一日。旧年听见他老爷讲,好叫我又念佛来又叹息。”江老婆儿耳重听,叫声“闺女说啥呢?”秋月用手窗外指,“我说的是当院里拴的那匹驴。”老婆儿带笑:“你别混我,好么是镇国府的那东西。”秋月说:“娘子细想他为人处,待你的好处是虚实?”海棠听罢将头点,说:“原来如此我不知。”大家房中言未了,只听得门外步轻移。

  外边妇女声音说话:“郁夫人在这里么?”一面说,一面走进房中。江老婆儿与秋月认得是衙中的二位大娘,连忙起身让坐。海棠见称呼的不对,心下惊异,连忙说:“二位娘子有何见谕?”仆妇连叩了头,起身说道:“奴婢们奉老爷、夫人之命,来请郁夫人进衙更衣用饭。”海棠惨然道:“老爷、夫人何故如此?”仆妇说:“此仍平北元帅寇老爷亲口吩咐我有老爷,说夫人在野青园受过侯爷暖玉香圆之定,命我家老爷送郁夫人察院相会。特命奴婢等打轿来接。”海棠惊喜道:“这位侯爷可是江南人氏么?”伴当在帘外接言:“小人与郁夫人叫头。这位侯爷乃江南仁和县人氏,翰林公子,名潜,表字云龙,八月十三日贵降。这侯爷恐夫人不信。吩咐将此细言禀郁夫人知晓。”郁夫人见话说符合,必中大喜,向杏花道:“怪不有他要那玉香圆去看,原来是他哟!可惜我方才不曾看个明白。”杏花说:“我偷看了一眼,年纪容貌九分是他,远远见个白脸儿,就是不大真切,那堂上好人哪!”仆妇说:“千真万真,大姐怎么还说九分八分呢?夫人不必生疑,快随我们进衙。我家夫人那里恭候,去迟了恐侯爷见怪,责我家老爷不会办事。”

  当下海棠心无二意,欢欢喜喜,拜辞了江家母女,只说:“等老人家回来,替我致意,恩有重报,义不敢忘!”慌的江爷婆儿大嚷着,只说:“简慢夫人了,空坐夫人哩!”母女送至轿前,仆归伴当跟随去了。老婆儿问着女儿说:“这夫人到底是那里来的?你们说了半天,我也有听见的,也有听不着的,可把我糊涂杀。”秋月笑道:“走,走,等我到屋里细细儿的告诉妈去。”

  不言他母女闲谈,且说郁氏轿至察院,伴当通禀进去,不多时吩咐出来:“侯爷有令,请夫人在内堂相见。”这一来,不似前番,那其间真夫妻改头换面,假内藏真;这而今假夫妻假名影射,真而又假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



第六十四回 高梦鸾金殿辩冤 吕国材黑狱自尽

  且说伴当、仆妇跟着小轿,不多时到了县衙。海棠、杏花下轿,狄夫人迎入内堂,梅香伺候,备下香汤,二人沐浴更衣,设筵款待,吃茶叙话。等至天晚,备轿送至察院。

  且说小姐中堂正坐,只见青梅笑嘻嘻的走来回话:“外面又送夫人来了。”小姐说:“赏送来人每人二两银子,请郁夫人内堂相见。”青梅领令去。不多时,领海棠、杏花进来。青梅低声说:“上面就是侯爷,娘子小心拜见。”郁氏进房止步,定睛往上观看,只见案边灯下坐着一位少年官长,头戴软翅纱巾,身穿水红领,白面朱唇,十分美貌,却不是寇公子模样。海棠心内惊疑,只得拜到在地。小姐一见忙站起,走至面前,双手来挽,说:“娘子请起,救命之恩,尚未报答,故人相见,何必行此大礼?”海棠见说,后又抬头看了一看,暗道:“莫非是他?怎么不是他那模样儿了?”心下惊疑不定,说:“大人请自尊便,贱妾尚有下情。”小姐见他不起,回身归坐。说:“娘子有何话说,何不起来讲明?”海棠说:“求大人开恩,放妾等出去便了。”小姐说:“哎呀,娘子!此话从何而起?咱夫妻出生入死,好容易会在一处,何故又要辞去?莫非怪下官有什么不周之处?夫妻之间,何妨直说。”海棠听了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