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就红了。

    意迟迟半晌开言说:“奇怪,说起此事闷死人。那一年八月十五中秋夜,这屋里设宴
  举杯巡。后来过去睡了觉,我连影儿也不闻。次日说是丟双印,到把合家吓个昏。”小姐
  说:“谁与二娘后边睡?”伏氏说:“就是秋月紧随跟。”小姐说:“除他还有何人也?”伏
  氏说:“还有看坟那老任。”小姐说:“着他在此有何幹?”伏氏说:“素娘叫来洗衣衿。”
  小姐说:“他素日以何为生理?”伏氏说:“说媒接喜度光阴。”小姐说:“二娘次日说什么?”
  伏氏说:“不过啼哭无话云。”小姐说:“二娘秋月今何在?”伏氏说:“运粮河内命归阴。”
  小姐说:“为何不在家中死?”伏氏说:“你、你、你说么稀罕闻。”小姐说:“合家男女家
  丁辈,除了任婆还有什么人?”伏氏摇头说:“没了罢。”小姐登时满(面)嗔:“细听母
  亲方才话,孩儿恭解有八分。咱家中,家丁都是忠诚辈,断不能背主忘恩生异心。这事
  必是任婆子,于中取利为金银。二娘贤明人尽晓。那有个自害亲生愿断根。常言说:三
  姑六婆人难测,奸贪诡诈有十分。不怕循环与报应,无般不作最黑心。明日清晨备祭礼,
  拜扫先祖去上坟。拿住任婆细审问,定然拔树要搜根。他若支吾与巧辩,定把奴才抽了
  筋。献出兄弟饶不死,格外留情开大恩。倘若痴迷不省悟,我叫他先把青蜂剑试新。”小
  姐说着冲冲怒,倒把伏氏蜂儿吓掉魂。

  主仆二人听得小姐之言,句句点着真病,伏氏默默无言,蜂儿又指望帮话,陪笑向前说:“小姐才是不知道,不要错怪了,那婆子可是个老实人咧,从那年在咱家走动,从来无个……”刚说至此,小姐酒有八分,看着蜂儿冷笑道:“好个伶俐丫头,口巧舌能,真正可爱。我有心赏你,偏无个应手的东西,罢了,且记下这次!青梅,你看着这个贱婢,再要在夫人面前插嘴接舌,着实赏他一顿嘴巴哦!”青梅答应一声,挽了挽袖子,扎煞着五个指头,嗔瞅着蜂儿。

    恶婢吓的不言语,屏气低头躲一边。伺候的仆妇与梁氏,心中称快面堆欢。带酒佳
  人哈哈笑,慢放金杯把话言:“谯楼已经交三鼓,为儿斗胆要偷安。一路劳乏身体倦,明
  朝与母再盘桓。如今我在那里睡?好去歇息早早眠。”伏氏说:“东屋里空大厢房远,还有
  那为娘的里套间。总不如后边房屋多乾净,院小墙高暖又严。松青竹翠梅花老,朝阳正
  好过冬天。我已经命人洒扫收拾好,把你的行李箱笼放里边。”小姐点头说:“很好,为
  儿的最厌繁华喜自然。”伏夫人即令仆妇将灯点,“送你姑娘到后边。”母女房中正讲话,
  门外边来了伏家小孽冤。宿柳眠花情已倦,意欲回家歇几天。领着劳勤同进府,听说小
  姐回家园。蹑足潜踪朝里走,意要偷看佳人媸与妍。慢慢走至房门口,斜倚着身躯启绣
  帘。灯光照耀如白昼,两眼睁睁望里观。见他姑母面向北,对席一位美青年。头带着将
  巾佩绣带,白绫箭袖四龙团。藕色亲衣松绿里,腰中紧束带狮蛮。官靴粉底时新样,冰
  梅鞘隐剑龙泉。又见他俏庞玉面如瓜子,翠黛眉弯画远山。秋水神凝双杏眼,唇似涂珠
  一点鲜。鼻倚琼瑶牙似玉,身材讶秀俏香肩。脸晕桃花微带酒,恰好似芙蓉笼雾柳含烟。
  慢放金杯灯下露,显出了玉笋春葱十指尖。逼真是:宜嗔宜喜倾城貌,丰神体态十分全。
  并无有怯弱娇痴柔软样,另一派潇洒风流态自然。狂生看罢魂离体,难收意马与心猿。
  腹中夸奖连说好:“若改了梳妆更可观。我终朝魂思梦想把佳人娶,今日里遇此娇姿或有
  缘。”他这里正自胡思生妄想,猛睁睛看见青梅站一边。只见他红绳束就双店髻,前发齐
  收后盖肩。豹子眼睛四方脸,不白不黑颜色鲜。重重眉儿小小嘴,看身材不是十四就是
  十三。穿一件水红短袄白绫袖,套一件元清半背锦沿边。月白色围裙高吊起,显露出虎
  皮花靴莺嘴尖。斩铁倭刀悬腰间,皮靴带上钉银环。看他好似有点气,一旁里斜着磨单
  拳。暗喜道:“若能匹配这小姐,还得一个好丫鬟。”复又摇头说:“不妥,他主仆这个光
  景定难缠。我只好小心下气将他们哄,常言说:月里嫦娥爱少年。”狂生正自胡打算,不
  防那王氏提灯到面前。伸手要把帘掀起,那里知伏准藏身在此间。一把抓在眼睛上,把
  一个狂生撞倒在旁边。

要知伏准跌坏了没有,且听下回便知。


  第二十二回 问谠论独懍一心 哭墓门暗祝三事

  且说伏准被王氏一把抓在眼上,哎哟一声,跌倒在地,把王氏吓得一闪。伏准连忙扒起,擦着眼睛说:“你太冒失,望人上硬走!”王氏说:“黑灯影里,我那阵知道有人在此?”孙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