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公不言语,有段情由在里边。他今得的
  是心病,请医调治枉徒然。这些时茶饭懒食精神少,似醉如痴魂梦间。药耳如何治的好?
  除非是百合香汤如意丹。非是小人多言语,事到如今不敢瞒。怕的是耽延日久成了病,
  性命之忧岂等闲。”伏氏听了这些话,心下着忙吓了撺。连忙就把伏生问:“你有话何妨
  向我言。什么心事急速讲,商量岂有不周全?”伏生说:”太太不与我作主,总然说了是
  枉然。”伏氏说:“只要吾儿的病好,事若能行不阻拦。”伏准闻言心暗喜,故意的未曾说
  话带愁烦。

伏准说:“我要不说,你老又苦苦追问;待要说了,你老又不依着我。”伏氏说:“只要你好,我就念佛,怎么不依你?”伏生又沉吟了一回,说:“你老要不想法儿把梦鸾妹子匹配于,我,我就不能好了。”伏氏说:“咳,你这糊涂孩子,原来是这般混想!你难道不知他是受聘之人了,叫我怎么想法?”伏尘说:“硬向他说。”伏氏说:“他定不从。再说,我作母亲的不正,一个女儿许两家,却叫我何言对他?”伏生说:“断无此理。他乃未出闺门幼女,自己的婚姻事,羞答答怎好开口?你老人家只管向他说道:作女儿的在家从父母,这如今你父不在家中,

    凡事须依娘作主,这件事我早已熟思在肚中。我夫妻膝前无子嗣,还指望百岁承欢
  与送终。怎舍得将你聘到他乡去,急切间不能会面两相逢。数千程途难往返,老病着床
  眼盼红。再者咱家田地广,家财两得岂不美,亲上加亲情更浓。终日相聚不相舍,也强
  如牵肠挂肚各西东。又听说寇府日下非昔比,翰林亡后渐贫穷。后年寇生若来到,资助
  他纹银千两不为轻。归家另娶名门女,彼此相安两尽情。大料书生无甚讲,落得把我的
  良缘美事成。你老这样向他讲,他必然含羞带愧总不哼。自古道,要知窈窕心中事,全
  在低头不语中。那时不必多言语,即选吉日备乘龙。太太若能如此作,就算真心把我疼。
  你老若还不作主,只怕我的残生命合倾。”狂生说着长吁气,伏夫人半晌沈思把话明。

  伏夫人为难,良久说:“你这些话都叫我为难。杨舅爷的书子,你难道不看见?杨义后年送寇公子来入赘,他要不依,可怎么好呢?”伏生摆手说:“没有的话,一个穷秀才,看见白花花的一千两,乐就乐死了,还顾的不依呢?”伏氏听毕,想了半天,说:“我即便向他说了,他要不从,你又该抱怨我不会作事了。”伏生说:“只要你老长的起来,他要有个不允的意思,你老就变脸生嗔,抖起威风来,吓他几句,说:‘你一个女孩儿家未出闺门,须凭父母作主。我这是心疼你之心,你既读书,岂不明三从之理?我今作主,谁敢不依!再要作梗,便为不孝!就是你父回家,看见这对女貌郎才的小夫妻,又能永依膝下,也要欢喜。’你老只管去说,谅他一定从命。”伏氏被他缠绕不过,应允回转后堂。伏生见姑母吐了口儿,跃然而起,也不病了,欢欢喜喜,等侯好音。

  伏氏回至后边,反复思量,难以启齿。过了几天,看看年近,伏准不见动静,心内着急,暗暗催了几遍。伏氏无奈,饭后走至小姐房中。小姐正在窗下作画,见了夫人,连忙放笔,起身万福,让母亲坐。伏氏坐在对面,青梅端上茶来,母女吃茶叙话。伏氏看着那桌案纸上说:“姑娘还会丹青。”小姐说:“不过胡乱画几笔解闷,不大精通。”伏氏伸手取来一看,原来是画稿,还未着色,上边画的是一带长江,几株垂柳,衰草黄花,是个深秋的景况,一个美女怀抱石块,面带戚容,在江边停立。伏氏看了一回,放在案上,向小姐问道:“这画想必有个名色。”小姐见问,含笑开言。

    高梦鸾手指画图尊声母:“这是前朝一辈贤。传为节烈荆钗记,此女芳名钱玉莲。自
  幼曾受王门聘,荆钗为记许姻缘。他父为商常在外,继母孙氏性情偏。心活耳软无主意,
  信爱他家下侄男孙汝权。因见玉莲容貌美,套写休书暗使奸。安人逆从侄男意,强逼佳
  人侍二天。烈女至死不失节,抱石投江把名全。吉人天相逢搭救,王十朋一举成名中状
  元。破镜重圆婆见媳,舟中相会巧团圆。汝权害怕悬梁死,好色狂徒命赴泉。孙氏安人
  羞无地,终身抱愧见婵娟。节妇烈女人人敬,直到如今作美谈。为儿的因慕玉莲多节烈,
  故把他芳容描作书画看。悬在壁间为侣伴,为的是花朝备览观。可敬他玉洁冰清无二志,
  可爱他不为富贵动贞坚。留一个清名万代垂青史,父母增光颜面添。”这小姐微微含笑谈
  就里,那伏氏默默无言把眼翻。腹中暗暗说不错,“这丫头想必是神仙。我未启齿说那话,
  他先猜透巧机关。他的居心既如此,我总然说了也徒然,不如回去告伏准,叫他把妄想
  的心肠早早捐。”想罢含春将头点,说:“此话原来是这般。

老身素来不大听那古词唱本,今日细听我儿讲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