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西头,遂从吕丞相府后门外一条僻巷,藏藏躲躲,慢慢的溜来。正望前走,只见一夥人提灯携棍,迎面而来。宋四恐人盘问,连忙躲入一个小门楼下,指望躲了过去。不料这夥人乃吕府巡更之人,那吕相只因家资富厚,夜夜防贼,派三四十名精壮家丁,带领更夫,轮流查夜,委一个心腹管家臧用督率巡查。这一夜可巧巡至后门,远远见一个黑影往门楼下一闪,臧用即喝令家丁提灯照看是个什么东西。众人一拥向前,用灯照看。宋四吓的战作一团。臧用骂道:“你这厮藏藏躲躲,一定是个歹人,快些拿住!”众豪奴不由分说,向前把宋四揪住。戚用亲手抓过灯笼来,照在宋四脸上,瞪着两只三角眼,上下打量了一回,就认出是京兵宋四。一则久在一条巷内居住,时常见面;二则因高公为人最是怜恤下情,念那些随征之兵离家日久,家中老小一定彼此想念,奏明主上,乞将随征之兵与在京之兵三年一换,以安其心,那宋四出征数载,回京两次,臧用焉有不识之理?今忽夤夜进京,谅必有故。又知主人素与高公不睦,巴不得究出了因由,好在主人面前献勤讨好。遂望前凑了一步,扬了右手,一个嘴巴打在宋四的脸上,骂道:“该死的囚徒,藏在这里,一定是个毛贼,等到夜静更深,你好下手!快快实言,不说立刻送你的狗命!”说着,下面又是一脚踢来。宋四惊慌无措,没口的央道:“臧大叔怎么不认的我了么?我是雁门关高千岁镇国王麾下的马兵宋四,并不是贼。”臧用喝道:“既是官兵,何故黑夜私回?”连声追问,宋四难以开口。恶奴一见,越发生疑,手指宋四,冷笑开言:

    “我奉着相爷的钧旨察巷口,既然拿住岂容情!看你这形踪诡秘如贼盗,一定其中有
  隐情。”喝令家丁速上绑,“带他回去见相公。”众多豪奴齐答应,如狼似虎一般同。鹰拿
  燕雀差多少,把宋四,胸背牢牢绑了绳。宋四此时魂已去,连忙跪倒在埃尘。口呼:“大
  爷请息怒,且容小的说分明。念我不曾为贼盗,官兵实在是官兵。”臧用不容望下讲,喝
  令家丁带着行。豪奴向前齐动手,推拥着宋四脚不停。不多时转至府门外,臧用吩咐众
  家丁:“看守这厮休乱动,待我堂前禀相公。”说毕翻身朝里走,穿过前堂至后庭。吕相
  正坐朝云阁,有几对美姬相伴饮刘伶。品竹弹丝歌且舞,倚翠偎红乐正浓。管家婆回事
  朝里走,跪倒筵前禀一声。

“启上老爷,吕用说有机密事要来回禀。”且住,方才说是臧用,为何又说是吕用呢?不说不知。这奴才本姓臧,因他生来机变诡诈,又有邪志,惯会逢迎主人,吕相十分喜爱,命他改姓,升为大总管,以心腹相托,所以叫作吕用。当下听有机密之事来禀,连忙吩咐止了音乐,屏退姬妾,唤吕用进来。

  吕用向前跪禀道:“小人奉命巡更,在后门拿住一人,只当是贼,小人细看,认得是京兵宋四,随镇国王高老爷在雁门关镇守。盘问他来京的原故,他却言语支吾,神色惊慌。小人料必有故,因此将他当贼拿住,来见老爷。”那吕国材谋算高公已非一日,今忽得了这黑影儿,怎肯不抓一把?心中大喜,连忙吩咐:“快些带来见我!”吕用答应一声,去不多时,把宋四带来,战战兢兢,跪在地下。

    吕相坐上腮含怒,故意发威喝一声:“这厮胆大真该死,藏在我后门以外主何情?定
  是安心行窃盗,夜间动手入宅中。既然被获难饶恕,这正是:天理昭彰恶满盈。据实说
  来饶不死,半字虚言狗命倾!”宋四自言连叩首:“相爷息怒请听明。小人实情非窃盗,
  我真是雁门关中一马兵。”那宋四说至此间不言语,吕用一旁喝一声。怒目横眉说:“快
  讲!”宋四无奈吐实情。说:“奉令出城放官马,不料那日遇狂风。旷野荒山多虎豹,丢
  了两匹马无踪。高千岁有令在先人尽晓,失了马匹不容情。小人不敢回关去,连夜归家
  奔到京。指望着托亲求友与折变,买上两匹骏马行。牵到雁门交元帅,乞恩免死望超生。
  心虚惟恐人识破,因此藏身小路行。这是小人实情话,不敢虛言哄相公。”奸相听毕一夕
  话,半晌开言问一声。面上回嗔叫宋四:“何须支吾把话哄。你分明奉你主帅私差遣,定
  与朝中那个通。必有多大机密事,可有书字在腰中?”吩咐吕用细搜检,恶奴闻言手不停。
  浑身搜遍无私物,奸相含春带笑容。叫声:“宋四休太傻,替人瞒哄算愚蒙。有话只管明
  言讲,说出原由罪倒轻。本阁自然开释你,我为人,面软心慈量最洪。”宋四摇头说:“无
  事,放马失马是实情。小的自知无罪戾,不是花言骗相公。”奸相闻言暗思忖,低头打算
  在心中:“我与高某结下恨,久要除他恨不能。今朝却好到找手,岂可因循让过人?”

  这奸相把主意算定,忽又变下脸来,微微冷笑,叫声:“宋四,你方才这话有一半是真,还有一半是假。本阁明见如神,说来叫你心服。

    我猜你放马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