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问道:"怎么的了?" 锦上天道:"大爷不要提起。先前没有提起姓名倒有几分,后来说起大爷的名姓家世,那老儿登时把脸一翻,说道:'别人犹可,若是沈……
"这锦上天就不说了,沈廷芳追问道:"沈甚么?"锦上天道:"门下说出来,怕大爷见怪。"沈廷芳道:"但说不妨。"锦上天道:"他说:'
若是沈谦这老贼,他想要同我做亲,就是他亲自来叩头求我,我也不情愿。'大爷,你道这者儿可恶是不可恶?叫门下也难再说了。"
  沈廷芳听见了这些话,他那里受得下去,只气得两太阳中冒火,大叫道:"罢了,罢了!亲不允倒也罢,只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!"锦上天道:"大爷要出这口气,园是大爷府上的,只须吩咐声开店的,叫他散了众人,认他一天的生意,关了园门,叫些打手前来,就抢了他的女儿,在园内成了亲,看他从何处叫屈?"沈廷芳道:"他若出去喊冤,如何是好?"锦上天道:"大爷,满城文武都是太师的属下,谁肯为一个贫民同太师爷作对,况且,生米煮成熟饭了,那老儿也只好罢了,那时大爷再恩待他些,难道还有甚么怕他不悦?"沈廷芳道:"说得有理,就烦你前方吩咐店家一声。"
  锦上天领命,慌忙走下亭子来,吩咐家人回去,传众打手前来听命;后又分付开店的,叫他散去众人,讲明白了,认他一千两银子,快快催散了众人。慌得那店内的伙计,收拾了家伙,催散了游客。那些吃酒的人,也有才坐下来的,也有吃了一半的,听得这个消息,人人都是害怕的站起身来,往外就走,都到柜上来算帐找当包,开店的道:"这是沈大爷有事,又不是我们不要银子,都备下菜来了,那里还有得退还你们?除非同太师爷要去!"那些人叹了口气,只得罢了,随即走了。开店的欢喜道:"今日倒便宜了我了!"
  那里面还有罗公子三人,坐在那里饮酒,酒保各处一望,见人去得也差不多了,只有留春阁还有罗府三个人坐在那里,还没有散酒。酒保道:"别人都好说话,惟有这三个人,没法弄他出去。"想了一会,无奈只得走到三人面前,不敢高声,暗看笑脸说道:"罗少爷,小人有句话来秉告少爷,少爷莫要见怪。"罗琨道:"有话便说,为何这样鬼头鬼脑的?"酒保指着对过说道:"今日不知那一个得罪了沈大爷,方才叫我们收了店。他叫家人回去传打手来,那时惟恐冲撞了少爷,两下不便。"罗琨道:"你好没分晓!他打他的,我吃我的,难道我碍他的事不成?"酒保道:"不是这等讲法。这是小的怕回来打架吵了少爷,恐少爷不悦,故此请少爷今日早早回府,明日再请少爷来饮酒赏花,倒清闲些。"罗琨道:"俺不怕吵,最喜的是看打架。你快些去,俺们不多事就是了,要等黑了才回去呢!"酒保想来扭他不过,只得求道:"三位少爷既不回去,只来求少爷莫管他们闲事才好。"三人也不理他,酒保只得去了。
  再言罗琨向胡奎说道:"大哥,青天白日要关店门,在这园子里打人,其中必有原故。"胡奎道:"且等俺去问问,看是甚的道理。"那胡奎走下亭子,正遇着锦上天迎面而来。胡奎将手一拱道:"俺问你句话。"锦上天道:"问甚么?"胡奎道:"足下可是沈府的?"锦上天道:"正是。"胡奎道:"闻得你们公子要关店打入,却是为何?是谁人冲撞了你家公子!"锦上天知道他是同罗公子在一处吃酒的,便做成个话儿"就将祁子富相骂的话告诉了一番。胡奎道:"原来如此,该打的!"将手一拱,回到席上,罗灿问道:"是甚么话说?"胡奎道:"若是这等说法,连我也要打他一顿!"就将锦上天的话,告诉了一遍,罗琨道:"哥哥,你休听他一面之词,其中必有原故,大凡平人家做亲,允不允还要好好的回覆,岂有相府人家要问一个贫民做亲,这贫民那有反骂之理!"胡奎道:"兄弟说得有理。等我去问问那老儿,看他是何道理?"胡奎下了亭子,前来问祁子富的曲直,这且不表。
  且说祁子富同锦上天说了几句气话,就同张二娘和女儿各处去游欢。正在那里看时,忽见那吃酒的人一哄而散,鬼头鬼脑的说道:"不知那一个不允他的亲,还管又骂他,惹出这场大祸来,带累我们白白的去了银子,连酒也吃不成了,这是那里说起?"有的说道:"又是那锦上天这个天杀的挑的祸!"有的说:"这个人岂不是到太岁头上去动上了!"有的说:"想必这个姓祁的其中必有原故。"有的说:"莫管他们闲事,我们快走。"
  不言众人纷纷议论。且说那祁子富听见众人的言语,吃了一惊,忙忙走来,这长这短告诉了张二娘一遍。张二娘闻言吃了一惊:"生是你为人古执,今日惹出这场祸来,如何是好?我们快快走后门出去罢!"三人转弯抹角,走到后门,后门早已封锁了,他三人一见,只吓得魂不附体,园内又无别处躲避,把个祁巧云吓得走投无路,不觉的哭将起来。正是:
  鱼上金钩难入水,雀投罗网怎腾空?
  张二娘道:"莫要哭,哭也无益。只好找到前门,闯将出去。"当下三个人战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