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甚喜,连声答应,也就脱身下去。走进垂花门不走甬道,就着西廊下,一直绕到景福堂夹道进去。先到海棠院瞧了瞧,只有两个老妈儿看着院门,余下的都在外边伺候。折转身出来,四处一望,今儿比昨日来的人更添了几倍。见东边听事房前,站着一堆人在那儿指手画脚,不知说些什么,内中有一个看去像像紫箫,忙走过去,原来是江苹、芍药同几个嫂子们对那些跟来的姑娘、嫂子们说话呢。
  江苹瞧见梦玉,说道 :“大爷来的正好,请他拿个主意。” 梦玉笑道 :“我有什么主意?”王贵家的同江苹说道:“怡安 堂的三个金爵杯被人偷去了; 介寿堂不见了三个满绣花的椅披同那一尊满红昌化石的大罗汉;如是园竹香梧影山房多宝厨上,不见了一个羊脂玉东方朔,又打碎了一个霁红盘子;北院里翠凤姑娘屋里,不见了一枝银簪子、一只镶金的风藤镯子、一块挑花汗巾。还不知那里不见些东西。刚才都到垂花门去报查大奶奶同槐大奶奶,他们两位倒说的好笑:‘谁叫你们不小心照应!今儿跟来的姑娘、嫂子、老妈们有六七百人,问谁去要呢?在什么地方不见的,就叫派在那儿的赔。’怡安堂是我同芍药姐姐管陈设,介寿堂今儿是三多、吉祥两个,竹香梧影山房是绣花处的廖嫂子一个,只有翠凤姐姐屋里没有人,他关着房门,谁开了进去硬拿了他的去!大爷,你想这事怎么办法,这不是活要急死人吗?不知是谁家跟出这样不要脸的贼老婆来!这样的贼娼妇、贼婊子、贼蹄子,带他出来打嘴现世的丢人!”江苹只顾混骂,芍药同这些嫂子们都呆呆的想不出主意。梦玉道 :“我倒有个绝妙的主意,又省力又安静,又不张 扬。”江苹忙问道 :“是一个什么主意?”梦玉笑道:“依我 的意思,竟叫他们拿了去就完了。”众人听了,都“噗嗤”的笑起来。芍药道 :“咱们赔金杯子倒还有限,王嫂子同大金嫂 子是这里的该班,自然少不了他们,一股儿的四个人,每人拿出几十两银子也罢了。倒是三多、吉祥他两个真要急死。那一尊罗汉是老太太最心爱的,拿个什么赔?还有廖嫂子的羊脂玉东方朔,他一个儿赔得起吗?翠凤的那点子东西,算不了什么。”
  王嫂子道 :“我瞧着他两个今日要急出人命来!” 梦玉听 了,倒吓一跳,说道:“你们都不用乱,我真个有个主意。”
  用手指道 :“这件事总在他们几个人身上。”站着跟太太、奶 奶、姑娘的那些姑娘、嫂子们都面红面胀的说道 :“大爷怎么 说在咱们身上?这个样儿倒像是咱们这几个人偷的,就说的咱们这样不要脸,跟着主子出来丢人!”内中有汪太太身边的姑娘彩凤,也有十八九岁的年纪,长的很有几分姿色,向来同梦玉最相得。这会儿急的眼泪汪汪哭起来,说道 :“梦玉,你越 发好了,将咱们也当做贼!”梦玉见他臊的哭起来,赶忙过去拉住他,说道 :“姐姐,我并没有说你们是贼,我还有下文没 有说出来,你就着了急。我先给姐姐陪个礼!”说着,抱着彩凤的腿跪了下去,众人又都笑起来。彩凤道 :“冤人做贼也是 你,替人陪不是又是你,真怄死了人!老祖宗,你请起来,叫人瞧着像个什么样儿。”梦玉笑着站了起来,说道 :“你们听 我的下文。这件事必得要彩姐姐同在地儿的姐姐、嫂子们去办,也没有别的办法。那拿去的人不过欢喜那罗汉红的有趣,拿去玩玩;那三个金爵杯,也不过看着黄亮亮的,拿去喝了酒儿。
  这都是常事,也算不了什么偷。这会儿咱们硬嚷着说他们偷去了,那拿去的人,他要拿出来,脸上觉着害臊,是断不肯拿出来的。咱们这会儿没有别的,只有拿东西同他们去换。我将手上这双紫金镯子交给彩姐姐带着去访问访问,是谁欢喜拿去的,先将这双镯子换了罗汉回来。设或有人知道点影儿来通个信儿,我送他一只金镯子。千急别混冤人,这可不是玩的,只要私下去悄悄的问问人就是了。若是喊着去问,别说是谁,就是我也断不肯承认的。”说着,将一双镯子取下来,递给彩凤说道 :“拜托,拜托!”彩凤道 :“我这肉皮儿没有沾过金器,又没有带着瓶抽子,你交给别人罢。这件事我替你去细访出这贼养汉老婆来,我活撕了这贼蹄子,还要拿东西去给他换呢!你倒是照会垂花门的人,凡是外来的老妈、嫂子、姑娘们,一个也别放出去,我自有道理。你快去知会!”梦玉道 :“好 姐姐,你将这双镯子收着,别叫我脸上下不来。你向来是怎么个儿待我的。”说着,将他的手拉过来,一只手替他套上一只。
  差人到垂花门去照会。
  转身到介寿堂来,见吉祥、三多急的面皆变色,也同着几个嫂子、姑娘们在那里纷纷议论。梦玉走到面前,当着众人响响的将托彩凤去找的说话说了一遍。三多道 :“彩姐姐替咱们 找出来了,他真是我的亲妈!”梦玉道 :“ 两个姐姐不用着急,横竖总在我身上,还你们东西就完了。”吉祥们才略略放了一放心。三多道 :“你们的新奶奶才过去了一位,我们让他 进来坐坐,他连鼻子里的气儿也不转一声儿,扭着嘴儿笑了笑,赶忙就跑去了,倒像谁要拉着他借三两五两呢!今日才得了意就瞧不起咱们穷朋友,再隔两天更不用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