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姑娘们,也拉着蟾珠哭做一堆。桂廉夫见他们哭得并无休歇,只得赶着同王夫人们拜别,吩咐一面开船,又谢了祝府差来的家人们。王夫人们说不尽无限离情,看着桂府官船扬帆而去。
  那些祝府的姑娘、嫂子、家人们,都向贾、王、薛三家太太叩辞回去。王夫人知道赵禄是监修房子的老管家,另外酬谢。
  余外都有重赏。又因江萍、芍药这些都是有体面的姑娘,不便以丫头看待,格外送礼。宝钗、友梅同金凤们又住了半个来月,打火的十分情热,彼此难舍。金凤们硬着头皮,拜谢了贾太太,众位奶奶、姑娘,同着赵嫂子、黄嫂子们一齐下船回去。王夫人将茗烟叫至上房,吩咐道 :“你伺候祝大爷就如同伺候宝二 爷一样,须要小心勤谨,将来自有好处。”茗烟跪在地下,泪流满面的说道 :“奴才深受太太同宝二爷恩典,未曾报效,因 宝二爷不知去向,奴才情愿上天入地去找,一心总要跟随旧主。
  谁知找着了祝大爷,看见声音笑貌、举止行为活与二爷一样,奴才稍觉自慰。今太太业已回南,奴才情愿在太太这里服侍,求太太恩典,准奴才回来。”说毕,伏地呜咽不已。王夫人同宝钗不胜伤感,悲戚了一会,宝钗道 :“你不在这里,太太还 有丢开的时候,若是你再回到宅里来,太太就要时刻伤心,倘若想出些病来,就是你的大不是。况且祝大爷是太太的干儿子,又是女婿,你在那里伺候他,就同在家伺候二爷一样。”李纨道 :“他们都等着你开船呢,快去罢,别耽搁了。”王夫人也 再三吩咐,茗烟不敢不遵,磕了头含泪而去。
  祝府的众人正等着开船,看见茗大爷来了,赶忙搭跳。茗烟刚走到中间,谁知跳板未曾摆稳,身子一晃,掉下了江去。
  众姑娘、嫂子们的船刚才开离码头,金凤们站在窗口看着茗烟下去,众人大惊,忙招呼赶紧捞救。两边船家、水手一齐慌乱。
  只见茗烟一头冒起来,正在金凤们窗口,看着又要沉了下去。
  金凤着急,大叫道 :“快些抓住船帮子!”一面急将身上的一 条松花双围湖绉长汗巾解下,自家接着一头,赶忙丢下水去,嚷道 :“快些抓着汗巾!”茗烟正在危急,看见丢下汗巾来, 急忙抓住。金凤一人如何带得住,江苹、雁书一齐帮着拉住。
  两边船上看见,这才放心,赶忙七手八脚的将茗烟救了起来。
  到得船上,有些贾府二爷们都过船道惊。茗烟赶着梳洗,换了衣服靴帽。管船的领着众水手在舱门口给茗大爷磕头陪罪,茗烟将搭跳板的水手骂了一顿。众人劝解完结,赶到间壁船上,拜谢三位姑娘救命之恩。这边船上先已开离码头,因茗大爷掉下水去,因此又帮了拢来。茗烟走过这边来,有赵升、黄开、余芳、蒋应、唐春、郭顺的这些媳妇们给他道惊,茗烟俱各道谢。走到官舱里,对着金凤、雁书、江苹道 :“承三位姐姐救 命大恩,请坐着让茗烟拜谢。”金凤笑道 :“都是府里同事, 分应相救,茗大哥何必多礼。”江苹、雁书亦再三谦让,茗烟那里肯依,定要拜谢。金凤们不得已,只得四人同拜。又请了芍药、红菊、银儿、采菱、荷露、双梅、彩鸾过来道谢,彼此谦虚几句。
  茗烟辞了众人,刚走到船头上,见旁边拢过一只船来,舱门外也站着好些家人、小子,内中有几个很有些面熟。渐渐拢近,望那官舱里坐着一位穿素服的后生,竟是宝玉。茗烟看了大惊。那位后生目不转睛的将茗烟看了一会,也很惊异。那船已帮住码头,只听见那舱里叫进人去,问道:“那船头上站的可是茗烟不是?”茗烟听得明白,也不等他们来问,跳过船去,口里叫道:“二爷!奴才正是茗烟。”说着,竟往舱里就走。
  有两三个往舱里出来,仔细一看,叫道 :“茗烟兄弟,你怎么 在这里?咱们大爷正要叫你问话。”茗烟抬头细看,才认得是甄宝玉的旧人张才、傅升、陆保这几个人。茗烟问道 :“张哥, 这舱里是你们大爷吗?”张才答道 :“正是咱们大爷,你且进 去见过,咱们再说话。”茗烟跟着他们走进官舱,看见甄宝玉坐在小杌子上,见了茗烟,笑着问道 :“你怎么回到金陵来了 ?你家太太可安好?珠大奶奶、宝二奶奶都好吗?环三爷同兰大爷想在家用功。我自从丁忧回来,这两三年不通音问,也很惦记,今日遇着你,正要问问太太们的近况。”茗烟赶忙给甄大爷磕头请安,起来站在一边,就将自家离府以来,直说到方才下水,得见甄大爷的缘故。甄宝玉连连点头,又惊又喜,说道 :“原来我出京时,到太太那里辞行就不瞧见你,谁知你去 找主人,可敬可敬。今日若不遇见你,如何知道你太太已回金陵。那礼部尚书祝大人是我的老师,谁知已经仙去,深为可惜。
  祝大爷我虽未曾见面,久仰他的丰采,一半天到镇江去吊纸,可以见面,你去先为我致意。我在家这几年,刚完结了我家老爷、太太的葬事,正要进京起服,谁知大奶奶又一病不起,又闹了半年,前几天才将大奶奶的葬事了结。我在坟上足住了两三个月,今日才得回来。因大奶奶不在了,不拘大小事务,都要我经心料理,闹得我实在心烦意乱。如今太太回来了,我可以常去请安。还住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