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尸骨,果是中毒身死,并无别伤。填明尸格详府定案。桂太守提案复审,俱各供认,俯首无词。案无遁饬,按律将赖氏问拟凌迟,黄其祖问拟斩决。孟思美照开棺弃尸之例,拟绞监候。详请节度衙门提请部覆。那胖黄不但大失所望,倒将儿子、媳妇破了大案,赶着多将银钱送进监去,里外照应。黄其祖寄信出来,叫他母亲拆变些地土,到节度衙门去上下打点,可以保全性命。胖黄听说,忙同二女婿商量,带上几千银子,星夜到省,各处打听门路。谁知这位节度大人更是位铁面冰心的,不但一丝动他不得,抑且耳目最长,时刻访拿招摇撞骗与那些夤缘钻刺之人。胖黄同二女婿张大勇百计千方找着节度衙门有名的老吏,再三相恳,不惜钱银,只要留得他们性命。那老吏直绝峻拒,不敢舞弊。
  真是吏行冰上,人在镜中。胖黄们无法可施,白住了个数多月,空花了好些银两,只得收拾回家。尽将银钱在监中使用,黄其祖夫妻两个倒落得快活,因花了大钱,夫妻们仍住在一处。黄其祖见赖氏比在家时分外标致,两人不分昼夜,极意寻欢取乐。
  在监中不觉两月有余,正是十一月天气,夜长日短,两口子起来梳洗完毕,已是晌午时候。刚要吃饭,谁知节度衙门行下部文,桂太守接着饬委营县走进监来,将黄其祖同赖氏五花大绑,骑上木驴,兵役刽子围着驱赴法场,分别凌迟、处斩。那些看的男女,人山人海,无不失色惊畏。那个有年纪的说道 :“为 人总要良善安分,不可妄作妄为。若是犯了王法,那怕你有钱有势,长的标致,都是无用,救不来性命。你们时刻想着黄其祖夫妻今日光景,王法可畏,自然不敢妄为了。”众人点头称是,彼此勉励,俱为安分良民。胖黄赶到法场,业已决过,只得恸哭一场,将他夫妻两个尸首、肢体并做一堆,装在一口棺材内抬去埋葬。在家中做了几日道场佛事,又在各庙念经,广为超度。自此以后,胖黄家业日渐凋零。黄其祖的儿子又不成器,所有牛驴田地化为乌有,此是后话不提。且说柳绪自得冯佩金,闺门中多一知己,说不尽夫妻三人的那番恩爱,真是形影相依,妇随夫唱。柳太太又添了个孝顺能干媳妇,心中分外欢喜。一切家务都交给两个媳妇经营料理,自家落得晏起早眠,焚香念佛,闲暇常同黄秉礼的何氏节妇往来,谈讲些闺门则训。
  这柳绪镇日念书,将巡缉海盗之事托冯富、包勇二人经理,他全然不管。读书之暇,跟着佩金、宝书学些使枪舞剑的工夫。
  冯富见宝书气力日增,心中欢喜,教他各样武艺,越学越精。
  过了些日,桂太守将桂堂送来柳家,同柳绪讲求举业工夫,作诗论文之外,两个嫂子传授他十八般武艺。谁知桂堂看他是个美貌书生,那里知道他天生神力,不拘什么武艺,一学就会,专使一杆银枪,使的甚为精熟。佩金们十分亲爱,犹如同胞手足一样,尽心教道。时当草枯兽肥之际,柳绪禀明母亲,十日一次,领着宝书姐妹、桂堂、冯富、包勇,还有些精壮庄丁、小子架鹰牵犬,各执器械弓箭,马步一群,就在左近深山峻谷打猎、防缉匪盗。每次得的飞禽走兽,分送至亲好友,习以为常。柳绪近来十分胆壮,就遇着虎豹也漫不经心。那些左近村庄,俱无狼虎盗贼之患,深感柳家大德。柳绪从不轻意去见太守,倒是柳太太婆媳们不时往还。金夫人带着蟾珠亦常到柳家探望,彼此深相契合。后由桂太守处接祝府来信,知珍珠不死,尚书业已安葬,种种一切事务。从此贾、祝、薛三家书信往来不绝,时通音问,虽相隔万里,犹如咫尺一样。佩金、宝书同贾、祝两家做了个闺门中的神交知己。梦玉听见桂堂、柳绪跟着佩金们学习武艺,心中十分羡慕。自度岁之后,过了新正,将梅春接了来家,除读书作文之外,每日与掌珠们这些闺中姐妹尽心习学弓箭。奶奶、姑娘们倒也练的得心应手,百发百中,技艺精熟。
  这日正是二月十二,百花生日。祝筠在意园请客,给花神祝寿,并庆赏牡丹。祝母同竺、鞠两亲家请了些至亲太太,亦在如是园赏花饮酒,又到箭道里看梦玉夫妻们同着各堂姑娘射箭,十分欢乐。只有石夫人同海珠现已临月,各在房中静坐。
  是日晌午时候,石夫人靠在炕上朦胧睡去,见周婉贞凤冠蟒袄,由外面匆匆进来,笑道:“我来报答母亲。”说着,一跤栽在身上。石夫人惊醒,业已腹中发动,幸而紫箫在旁,见此光景,赶忙知会各堂料理生产。此时四堂姑娘都可支持管事,听说石夫人发动,将要临盆,一面去回老太太,一面选派老成媳妇们前去伺候照应。不多一会报说 :“石夫人生了一位姑娘。”举 家欢喜。祝母吩咐致远堂、六如阁两处焚香点烛。命九如、汝湘分去磕头。众人正在忙乱,忽然海棠院来报 :“东大奶奶一 时转身不及,生了一个哥儿。”祝母听说,乐的张着嘴半日合不拢来,只是用手乱指。祝筠同桂夫人得了长孙喜出天外。正值内外宾客满座,欢声四起,柏夫人们无不倍常欢喜。梦玉听说生了儿子,惊的举止失措,躲来藏去,羞见众人。那些太太、奶奶偏要找他道喜,惹得祝母同柏夫人甚是好笑。今日姑侄同生,真是难得。桂夫人笑道 :“若是挨到明日十三,是珍珠生 日,将来姑嫂娘儿们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