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不出来的。我从前饶那么看着还看出故事来呢。”平儿道:“咱们二爷这两年也收心了,我哪里管得住呢?就这么着,那些玩笑地方也断不了去。”

  凤姐又问起家事,平儿将宝钗一番整理,如今不愁家用,都和她说了。凤姐道:“论理也该叫她们办去,咱们贴尽心力,终归要到那房里去的。”正说着,忽然把眉头一皱道:“嗳哟,说了半天,把要紧的话倒忘了。我从先有一笔私房,存在丁字街舅奶奶那里,怕咱们糊涂爷知道了又要乱花,总没有提起。你们若有正经的用项,只管往舅奶奶那边拿去,她那人倒是一文不苟的。”平儿道:“无凭无据的,人家就肯给么?”凤姐道:“都是自己人,有什么凭据哟。她若不信,只叫东府大奶奶过个话就得啦。”

  话还未了,只听窗外有人叫凤姐姐,仿佛黛玉的声音。凤姐连忙站起道:“你们好生过吧,我是和林姑娘来的,她去看云姑娘都回来了,正找我呢,将来有空儿再来瞧你。还有一句话带给二爷,那二姨儿也在我们一块儿呢。”平儿要起来送她。凤姐使劲一推,忽然惊醒。听那更鼓,正在三更时候。心想这个梦非常真切,决不是心里想的。又想起凤姐生前对她那番恩意,不免伤感。

  第二天闲的时候,便要去寻湘云,问她曾否梦见黛玉。走到园里,却遇见湘云正往宝钗处,就和她一路同去。两人将梦境对说了一回。湘云说到贾母和林如海夫妇,都在太虚幻境住着,新近盖好了园子,比大观园还大,将来还要约我们去逛逛。这是凤姐没有说的。

  一时到了怡红院,宝钗正在剪纸块儿,教给惠哥儿认字。见湘云、平儿进去,忙将字块搁下,大家相见。湘云笑道:“宝姐姐,你又唱机房训干了,哥儿出风疹子刚好,还该让他的养养,赶碌得过余了,也不好。”宝钗道:“这孩子真皮实,出疹子那两天也不肯歇着,一好了自己就要认字。每天总要认十几个字呢。”平儿道:“我看蕙哥儿将来也同她哥哥一样的。那兰大爷小的时候,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背唐诗,我们都眼见的。老爷那年带他出去做诗,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罢了。”

  湘云道:“俗语说的好,大萝卜哪用尿浇。就是宝二爷当日,也何曾一天用过苦功。一出去考就高中了。”宝钗道:“你们俩怎么会凑到一块儿的?”湘云道:“昨儿晚上林丫头给我托梦,说是送凤姐姐回来的。我想来寻你,问你见着了她没有。不想一出门,就碰见了平嫂子,背了凤姐姐的一套话,一定是她们真回来了。”宝钗道:“她昨儿并没来瞧我。”湘云道:“林丫头还说起,她们那里新园子盖好了,有一所叫‘蘅香苑’,是给你预备下的,叫我们一起去呢。”平儿道:“宝二奶奶那回到太虚幻境,是怎么去的?”

  宝钗不肯说黛玉留香的话,只说道:“我也是林姑娘来接,跟了她去的,自己怎么能去呢?”平儿也就信了。大家说了一回话。同至王夫人处。刚巧尤氏和佩凤、偕鸾都在那里。宝钗道:“大嫂子今儿倒有空出来走走。”尤氏道:“哪里是有空哟,你大哥哥打发人来,接他们俩到任上去,好替了蓉儿回来,照管家务。我带她们来辞行的。”湘云道:“大嫂子,你是堂堂节度夫人,为什么自己不到任上去风光风光。”尤氏笑道:“像我这烧糊了的子,还风光什么?那蓉儿媳妇又是个木头,任什么事不肯开口。我若一走,那府里可就散了。”

  王夫人道:“那府里真亏你一个人撑着,从前有个凤丫头在世,我一切交给她,就没知道当家的苦处。这两年可尝够了。若不是宝丫头和平儿,还不知过到什么地步呢。”尤氏道”太太到底是福气人,若是蓉儿前头媳妇还在,我也舒服多了。”又问王夫人要南边什么东西,好叫蓉儿带了来。王夫人道:“我可短什么呢?只要他们在外头荣宗耀祖,比带什么东西都强。”一时,尤氏退下,平儿请到她那屋去坐坐。尤氏道:“我和宝二奶奶还有话要说呢。”又到宝钗处坐了一会儿,方才回去。

  此时贾兰在京圣眷甚隆,署邢部不到三个月,便实授吏部侍郎,入直军机赞襄政务。一切亲朋称贺,家庭训勉,无待细述。从此每日丑末寅初,就入朝办事。这两年朝廷将西郊静明清和诸园重新修复,奉皇太后驻跸。自春季至冬初,都在御园听政。贾兰因城内往来不便,只可在海淀赁了一所大四合住宅。携同梅氏、权哥儿在那里分住。到了六月底,正遇着时太庙,接着又有几处祭祀。皇上这些日子还宫听政,贾兰也带了梅氏母子回来。

  那天是七月初六,梅氏五鼓起来,照料贾兰入直。歇了一会儿,天已大亮,梳洗完了,见晨光尚早,想起明日便是七夕,和麝云、怜云取些秫秸面粉、零碎绸绢制成星桥云帱,并牛郎织女之像。牛郎装的是蓑衣草笠,织女穿的是云锦彩衣,以至机丝鞭辔妆镜巾箱,无一不备,而且迫肖如真。李纨见了,深喜她做得工巧。赶着约了探春、惜春、宝钗、平儿、湘云、岫烟在园中缀绵阁陈设巧台,预备下蛛盒针碗。又命婆子们采了许多瓜果莲藕,一面打发人分头去请薛宝琴和李纹、李绮。

  又因那天是巧姐的生日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