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从祖宗手里行到如今,不大出毛病,咱们看了几天的家,希利花拉都改了,一定要落下不是的。”李纨道:“落不是还是小事,祖宗手里定的规矩,其中都有深意。我们聪明才力,哪赶得上老辈。改好了不过如此,万一改糟了,上了他们的也还妥当。”

  王夫人又问如何得着环儿的下落,贾政才把详情说了。原因贾环那回盗卖东边庄地,随后贾琏去了,将庄产设法追回。本要扣留贾环的,无如他消息灵通,前两天便已逃走。一向躲在鞑靶部落,替酋长暗做军师,鼓动他们造反。又结合许多马贼,和官军对抗。见过几仗,未能得手。新近那些部落酋长因朝廷平定邪匪,畏威怀德,情愿服罪归诚。皇上大度涵容,准他们仍充藩卫。贾环在那里藏不住了,便单身逃回东边,被卡伦兵扣住,押到将军衙门。幸亏那驻守将军,知他是贾政之子、贾兰之叔,又和贾府素有交情,只把他暂时软禁,一面专信通知贾兰。

  贾兰得信,回明贾政,赶即打发人去,将贾环领回,交与包勇安置看管。就是贾政回京前两天的事。当下众人听了,莫不欣慰。探春道:“我们初意,就想把环兄弟圈住,偏被他走掉了,闹出许多乱子。实在还是圈起来妥当。”王夫人道:“我们也但愿环儿如此安顿。他也不至在外头闯祸,老爷也省得悬心。只是环儿这么大了,给他取个媳妇才是。”责政道:“他那贼头贼脑的,好人家的女儿谁肯给他糟蹋。将来只可就东边将就对个亲罢。”

  一时吴新登上来回道:“衙门里司务厅,来请示正堂哪天到任。”又将门簿呈上,那上头写着一般勋旧世交来道喜的,已有几十位。还有治国公、安国公、史靖侯、锦乡伯几家,要共同送戏,凑个热闹。贾政一概摈谢,只吩咐明日到部,后日上陵。又有小厮们回道:“薛家蟠大爷、蝌二爷求见。”

  贾政因那年抄家,薛蝌格外关切,便命请至外书房相见,自己随即踱了出去。蟠、蝌二人见了,忙即下拜道贺。贾政连忙扶起,先问了薛姨妈的好,又问他们弟兄们近况。薛蟠道:“侄儿上回随同龙武中军平定近畿乱事,由都司职衔保了游击,现仍在神策府当差。舍弟侥幸中举,新近捐了主事,尚未分部。将来若分到姨夫属下,就叨庇多了。”

  贾政道:“二世兄气宇清华,将来还要高发的。若说在工部当差,熬到出头可很得一番火候,只我便是前车。”薛蝌道:“侄儿家寒,本要捐外官的,自揣不是吏材,平素学问也不够,因此想就个京曹,或者有读书之暇。”贾政道:“宦海风波,我是经过的。若非万不得已,那外官还是不做的为是。”

  又对薛蟠道:“大世兄近来老成多了,可见‘历练’两字是不可少的。”薛蟠道:“侄儿是个粗人,自小不知天有多高,地有多厚。想起从前所做所为,真不是人干的,还求姨夫多多教训。”贾政听得也笑了。薛蟠又道:“听说宝兄弟到了太虚幻境,究意是什么地方,算神仙不算呢?”贾政吧道:“古来神仙总离不开‘忠孝’二字,这畜生背君弃亲,只寻那儿女私情,就做了神仙,也是下品。”

  正说着,人回大老爷来了,蟠、蝌二人又拜见了贾赦。贾赦和薛蟠还说得来,无非谈些哪家馆子好,哪家戏子好,谁家车马讲究,谁家收藏精美。又说了好一会,方同薛蝌儿回去。

  那天探春从上房下来,和宝钗同至拢翠庵,庵中晚桂尚有余花,在花下坐了一回。湘云将菊花社的计划,以及预拟的十二个诗题,都说与探春。又笑道:“你不来提倡,我们也会想出法子来玩。”探春道:“这诗题推陈出新,倒亏你们从夹缝里想出来的。只有菊花已赏过两次了,这回必得想出个新样子来才有趣。不然就未免复重了。”湘云道:“我也和宝姐姐商量过,想借着潇湘馆,或是蘅芜院那两处宽绰的地方,把一带抄手游廊全摆上盆菊,只要二、三百盆也很够富丽了。”

  探春道:“这意境还是平常的。讲究赏菊的是要看他澹姿逸致,何在乎以多为贵。”湘云道:“三姐姐必有妙论,寡人愿安承教。”探春道:“玩儿的事也要用一番心思,我想可着屋子做一架曲曲折折的玻璃围屏,夹层里安上各色灯彩,挑些细种的菊花配着颜色,摆在里头。白天固然好看,到夜里把灯点上,花光花彩都从玻璃里烘托出来,那才是个大观呢。”宝钗道:“好可是好,只怕太费了。日子太近,也未必赶得及。”探春道:“眼前还有十来天工夫,有什么赶不及的?那围屏只要朴雅,不用雕刻,也费不了多少钱。你们当家的人,事事都要节啬,那不如连菊花社也不要办,岂不更省?”

  湘云道:“咱们决计就这样办去,这点费用大家摊个份子,也不用动公中的。那地方还没说完,究竟是哪一处好呢?”探春道:“依我看,还是潇湘馆好。那里又宽绍又幽雅,横竖林丫头决不会闹鬼,大家可以相信的。”湘云笑道:“我们请她还怕请不到。她若肯来闹鬼,正好捉住她,叫她做诗。”宝钗道:“我就吩咐他们,传工匠赶着做去。可是三妹妹你得在重阳前早几天来这里住下,帮着我们布置。”惜春在隔壁房里打坐完了,走过来,听他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