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宝钗。秋纹忙替他们收起书包,一面预备点心。宝钗问起本日功课?蕙哥儿道:“师父因为《左传》念完了,今儿又上了《诗经》,都是四字一句,又都有韵,比《左传》还有趣昧呢。”宝钗道:“师父讲了没有?”

  蕙哥儿道:“师父教了两遍,跟手就讲了。那关关是鸟声,雎鸠是鸟名,就不讲我也懂得。”宝钗又道:“你们对了对子没有?”蕙哥儿道:“我自己对了,权哥儿对不出,还是我替对的呢。”宝钗道:“他比你小,就是对不出,师父也要教给你的,要你替对做什么?”蕙哥儿道:“他许我明儿叫人上东庙去,买一对花鸽子送给我。”宝钗道:“这更不该,今儿他许你花鸽子,你就替他对对子,将来长大了,人家许你点好东西,任什么事你都替人干去,不是贪得败行么?往后切戒不可。”蕙哥儿道:“奶奶说得是,我往后不敢了。”

  歇一会儿,又问宝钗道:“那贾雨村是咱们一家么?什么辈分?”宝钗道:“那是你爷爷认的本家,比爷爷小一辈,你怎么问起他来?”蕙哥儿道:“昨天有个贾小村来见爷爷没见着,就到学里去寻师父。师父说他是雨村的儿子,我见小厮们都称呼他兴隆街小大爷,只道也是咱们家里人哪!”宝钗道:“你见了他,也应该称他大哥。”蕙哥儿道:“师父叫我们都见了,那小村大哥自己说懂得相法,看了我们俩,说都是一二品的相,还说我的官星,眼前就要发动,哪会有这种事呢?”

  宝钗等他们吃了点心,又看着把当天念的生书都理熟了,从头背了一遍,方叫秋纹、碧痕领他们玩去。莺儿笑道:“从前常见二爷和小兰大爷一块儿上学去,不几年就都中了。将来他们俩也要叔侄同榜呢。宝钗见没事,又趁空往稻香村去看梅氏,和李纨说了一回话。至掌灯方回。

  那几天白天料理事务,晚上照管哥儿,连寻湘云、惜春闲谈的工夫都没有了。枢哥儿洗三那天,宝琴、岫烟、李纹、李绮都来了,在稻香村聚了一日。次日,王夫人、尤氏等方从陵上回来。

  王夫人见了李纨、宝钗道:“你们这回可受累了。”李纨道:“我只照管产房,家里事全是宝妹妹唱独脚戏,还替我看着权哥儿,真够她累的。”宝钗只有谦逊而已。那贾小村知贾政、贾兰随驾回来,又忙来拜见。他也是学得雨村那一套本事,把贾政祖孙胡乱恭维一阵,贾兰因他本是荫生知县,指引他到部投供,后来也选了陕西一个中缺。他说贾蕙目下官星发动,大家都不相信,说道:“这么点的孩子,哪能就做官呢?”却不料也居然有验。

  原来此次陵园工程,贾政是承修大臣,办理妥协,皇上叙劳降旨,赏了太子太保职衔。贾政具本一再坚辞,请收回成命。皇上无可加奖,便另下了一道旨意,赏给他嫡孙贾蕙以六部员外郎用,俟及岁时分部行走。报喜的到荣府吵嚷了一阵,李纨、惜春、湘云诸人听见了,都上去向贾政、王夫人道喜。又向宝钗笑道:“你说那贾小村是信口胡编的,这不是应验了么。”

  正在热闹,恰好蕙哥儿下学回来,宝钗道:“这么早就放学了么?”蕙哥儿道:“师父说,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,放你半天假罢。我就家来了。”李纨道:“蕙哥儿,大家等着给你道喜哪。”蕙哥儿笑道:“这算什么,要自己考了来的才算。”大家都道:“这孩子志趣不凡。”王夫人笑道:“小孩子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,你爷爷当主事熬了十几年才升到员外郎呢。”

  宝钗等众人散了,方将袭人的话回了王夫人。王夫人道:“袭人原也可怜,她那人有粉有细,叫了来总比外来的得用。眼下且慢着,你老爷平时说起,家里用的人只嫌多,说有用的没用的都白养活着,不如把年纪老用不着的打发出去,也省些嚼裹。如今平空地要添人,老爷如何会答应?等有机会再说吧。”此时大观园中困探春不来,李纨、宝钗又各有忙事,比先就冷落了许多。只有湘云清闲无事,不时在园中各处逛逛。

  那天从蜂腰桥走过,看见一大棵腊梅,半面斜覆在池上,檀心磬口,芬艳异常。映在初日霞光中,恰成了金黄颜色。心想这一路常走过的,怎么从来没瞧见?她细看那枝干,又象是老木,决不是新移来的。又想从前诗社里只咏过红梅,似这般仙姿佛性,却不曾有人吟赏,可见花儿也象人生的遭遇,有幸有不幸的。因而想起自己飘泊无依,寄居人家园馆,也如同此花一般冷落,不免动了惺惺相惜之意,想要闲吟几句。迟回未就,只望着那棵蜡梅出神。忽听背后有人说道:“大清早起怪冷的,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?”

  回头一看,乃是邢岫烟,便说道:“你倒有此雅兴,来这园子里闲逛。”邢岫烟道:“我是来寻我们姑奶奶的,哪有工夫闲逛呢?”湘云道:“我也好几天没见宝姐姐,同你一路去吧。”于是二人同往怡红院,一路走着,还在说话,湘云见岫烟背后一个丫鬟举着溜金架子,上有五色鹦鹉,身子是红的,头颈是蓝白两色,又带绿翅黄尾,华彩具备,不禁连声赞美,问她是哪里得来的。

  岫烟道:“说起来可得一大套呢。前天我们二爷从衙门里下来,走过鸟市,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