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谨奏。

  正看着,只觉屋内渐黑,看那细字颇费目力。再看院中花影,早被沉阴掩去。入画、翠缕等正忙着收那竹竿上晾的衣服,宝钗道:“今年一春没得透雨,亏得四妹妹这篇大文,上感天心,就要下一场好雨呢。”探春道:“好文章是要从肺腑中出来,本朝文家尽多,从根本上说起,只有李检讨请终养的表章算得一篇,就为的是至性至情之作,只怕第二篇便要数四妹妹了。”湘云笑道:“她平常连诗都不肯做,不是皇上迫着她,哪有这篇好文字留在世上,若真个进宫里去,不但元妃姐姐赶不上她,就连古来班婕妤、宋若华那些女才子、女学士都要压倒了。”惜春道:“文字也是一种陋习,就是做好了,算得什么?你们未免见得太浅。”

  此时雨点子渐大,只一会工夫,便下起倾盆大雨。湘云笑道:“你们也回不去了,就在这里弄点吃喝大家过阴天吧。”宝钗道:“白吃有什么意思!趁三妹妹在这里,不如赏雨联句,还是个新鲜题目。”惜春道:“你们一天到晚拿做诗当正经,一做了诗,话也不说了,雨也不赏了,一个个都变成傻子,连我不做诗的,也只得跟着你们装傻了。”探春道:“这屋里黑得怪沉闷的,既不做诗,咱们索性出去赏雨,总比闷坐着强。”

  说着便拉宝钗、湘云同至廊下。见雨势更猛,栏杆前两颗芭蕉雨打得摇摆不定,庵旁土山上急流飞下,宛然像一道瀑布,流到山下淙潺有声。宝钗道:“这里赏雨倒是一景,咱们从来没领略过。今儿若不是被雨截下,还见不到呢。”探春道:“从先妙玉住在这里,哪容得咱们常来。这点子山野子的经济,她把山上各处的水道都从此处会齐了下来,所以才有这个样儿了。一半也是你们没出过京城,见了这点水法,就算得希罕。”湘云笑道:“谁都像你,见过天台瀑布,又见过大小龙湫,把眼睛放得太大了。我倒觉得很好。”说得大家都笑了。

  忽见庵外一个老婆子,打着青油雨伞,夹着油绸衣包走进来,衣裳都淋得半湿。入画上前一问,原来是怡红院的老婆子,袭人打发她给宝钗送衣服来的。探春道:“到底是袭人想得周到。我带来的那两个丫头、婆子,哪管这些事呢?”湘云道:“你也怪不得她们,她们只顾哄孩子,就忘了你了。”宝钗此时也觉身上微凉,打开衣包,拣出一件藕灰春绸外衣,自己加上,还多着一件宝蓝贡缎顾绣袍,分与探春穿了。刚要打发老婆子回去。湘云道:“等一等,我还有东西带去呢。”

  欲知所带何物?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 

 
第四十九回 红毛舰寄信讯琴娘 黄泉路招魂慰湘女
 
  话说史湘云将怡红院婆子叫住,捡了一粒白凤丸,交给她带与袭人。宝钗问道:“你带这个给她做什么?”湘云道:“你哪里知道,袭人还犯着弱症呢。那天无意中听她说起,还是挨二哥哥踢了一脚受的内伤。这些年一直没好,吃了这个,就省得请大夫吃药了。”宝钗道:“我从来没听她说过,若是这个病,倒别为省事耽误了。我那里还有药,再不然请个大夫瞧瞧也好。”湘云道:“她那人太心细,怕说出这病来,未必有人肯管她。那些人和她面和心不和的,倒要说她轻狂,所以宁肯自己忍着。且看她吃了这药对不对,若不对,再请大夫吧。”一时老婆子去了,大家仍在廊子上看雨。那一阵雨过,乌云渐散,又是满院子的花影。只竹梢蕉叶还带雨未干。湘云留宝钗、探春吃了饭,又闲谈一回方散。

  惜春因夜间缺睡,在自己房中找补了一小觉,刚刚睡醒起来,叫入画再添了香,要去拜佛。忽见绣凤匆忙走来道:“北静王妃来了,在荣禧堂候着呢。太太叫请四姑娘就上去。”惜春答应了,将头拢了一拢,忙带着奏表,同绣凤至王夫人处。见北静王妃在炕上坐着,王夫人一旁陪坐,正在寒喧款叙。王妃见惜春上来,忙即离坐见礼,王夫人因要让她们说话,倒借事走开了。

  北静王妃向来口才好的,先称赞惜春的画法,慢慢说到来意。又说皇上如何爱才,如何仁德。惜春道:“皇上圣明,习闻已久,此番恩意,实出意料之外。人非草木,岂不知感,只是我惜春已在佛前断发立誓,若贪荣改节,便是无耻之人,何堪上备六宫之选?皇上若垂谅我,许我守志奉佛,这是格外天恩,也是王爷的恩典。我此生无可报答,只是在佛前虔诵金经,永祝福寿。若加以抗旨之罪,也是应当的,但此事系我惜春一人之意,与我父兄无干,刀锯斧钺,愿以一身当之。”

  北静王妃笑道:“世妹何出此言?主上圣意,专为渴慕才贤,即有苦衰,尽可上述。就是入宫之后,仍旧奉佛,圣上也没有不答应的。府上的元妃姑娘,在宫里不是一样奉佛吗?”惜春道:“在家持佛,本是欺人之谈,不能解脱浮荣,焉能皈依极乐?自古说道心无二用,又道即心即佛,若真心入宫,假意奉佛,这奉佛做什么?若真心奉佛,假意入宫,更对不起皇上。还是刚才王妃吩示,将此中委曲苦衷,直接上达,是个真理。”说着便从抽中取出奏表,呈与王妃,请由北静王代奏。

  王妃见惜春立志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