舍间去,才五六岁呢。如今居然功名成就,大登科后小登科了,日子有多么快。”东平王妃道:“我记得那回这里老太太请客,玉哥儿出来见我,还没有新郎那么大呢,见了人还有点脸红,如今倒又是一代人了。”大家一面说笑,一面上菜。等到大菜上了,放了赏,又散坐听戏。

  南安王妃问王夫人道:“我听说史侯家云姑娘在府上住着,怎么没见她?”王夫人道:“她在园子里陪新亲呢。”南安王妃道:“我们从先常见的,她叔叔这一出京,倒疏远了。”一时北静王太妃推说身子不快,告辞先走。南安东平王妃又听了两出,也便告辞。其余诰命们坐到灯戏唱过,才渐渐散去。探春夫妇点起龙凤宫烛送新郎入房,已是三更时分。周姑爷因夜晚,也在梦坡斋书房里住下,累得那班马巡绕行荣宁街前后,逡巡了一夜。李纨、宝钗吩咐小厮们熄了灯火,然后一同回园。

  宝钗扶着莺儿回至怡红院,也着实乏,刚上床合眼,便见宝玉、黛玉坐在屋里说话。黛玉含笑道:“姐姐大喜啊!道喜的等了半天了。”宝钗笑道:“这不是大家同喜么!这门亲事还是妹妹给定的,你该先喜才是。”黛玉道:“哥儿的状元,总是姐姐教出来的。”宝玉笑道:“我说蕙儿命中只有半个状元,你们还不信呢,这不是验了吗。”

  宝钗忙了一天,神魂未定,说道:“你们家来了,应该叫蕙儿小夫妇上来见见。”一面便叫莺儿快去请新郎新娘,来见见二爷和林奶奶。黛玉笑道:“姐姐又呆了,咱们在梦里,你以为是醒着吗?横坚明儿见,也得给我们安个坐,我们受了礼,看了热闹,才回去呢。”宝钗道:“那么你们今晚上在这里歇着?”黛玉道:“潇湘馆就好,那里没有人,又是熟地方,我还要看看那几竿竹子。”宝钗道:“好可是好,只床帐铺设都还没有呢!等我叫他们去布置。”黛玉道:“铺盖吃食我都带来了,姐姐不用再张罗,只吩咐婆子们,万一见了我们别大惊小怪的。”

  宝钗答应了,又道:“你说的春燕和五儿我已经收在怡红院了,什么时候叫她们去呢?”黛玉笑道:“咱们先问问这位爷,到底要不要,别尽着背地里打恭人家不知情。”宝玉笑道:“你们一番好意,我岂有不笑纳的。你不知道,我学的是韩信将兵么,只除掉那一个,余者无不遵命。”

  黛玉明知指的是袭人,便又笑道:“为什么单那一个要不得呢?”宝玉只是笑,不肯说。宝钗道:“这两个你们不带了去,别搁老了,白耽搁了青春年少。”黛玉道:“你问他们自己,愿来的只管来,若在这里守着,等将来跟你同来,也是一样。你只知有驻颜丹,不知道还有换颜丹呢?”宝玉道:“姐姐今儿也累了,咱们别尽着闹她,早些到潇湘馆去吧。”黛玉笑道:“我还瞧瞧那鹦哥呢。”说着便同宝玉出去,只听鹦鹉在窗外叫道:“姑娘回来了,快倒茶呀。”

  宝钗不觉惊醒,定定神,便唤莺儿,命她往潇湘馆,叮嘱婆子们不要冲犯,莺儿胆小,拉了秋纹同去。秋纹走到那里,从竹阴中看去,见房中灯火通明。紫鹃、麝月正眼侍黛玉卸妆,宝玉歪在一旁看着,秋纹正想和宝玉有一番话说,赶忙进去。不料迈进门槛,房中登时漆黑,寂无一人。回身出来,连莺儿也不见了,走至婆子住处,方见莺儿在那里,正传述宝钗的话。等她说完,一路回去,絮谈不断。

  次日,莺儿、秋纹见了宝钗,述及夜间所见,宝钗不许她们张扬。又道:“林奶奶虽说带了吃食,咱们也不能一概不管,你们等一会儿把饭菜水果预备齐了,齐自送去,别经那婆子们的手。”莺儿等答应了,宝钗忙即上去料理庙见等事。到新郎新娘叩见父母、翁姑,宝钗吩咐摆了三张圈椅,自己末座受礼。心想此时宝、黛二人肯定也在这里,咫尺间隔,音容莫接,未免怅然。这天一班近亲内眷、和宁荣两府近支亲族,如贾珠之母赵氏、贾琼之母孙氏、贾璜之妻金氏、贾蓝之母娄氏、贾菌之母周氏等也都在荣禧堂上,大家热闹了一日,接着又是会亲,又是回九。

  贾薛两家虽是亲上做亲,人熟礼不熟,也有许多节目。那兰香本是天女临凡,丰姿绝世。此时换了盛妆艳服,更显得挑腮露润,杏脸春融。凡是看过新娘的,无不同声赞美。贾蕙称心满意,更不待言。只宝钗自从涓吉定期,以至大礼告成,忙忙碌碌不得一天安逸。这几天忙碌过了又须督视家人、媳妇们检收礼物、点理家具、结算帐目。宝钗因此次贺客众多,众家人、媳妇昼夜伺候,分外劳顿,一律从优给赏。其中特别出力的,又于例赏之外,加赏银两。李贵、焙茗等因两次送考,照料周至,俱在加赏之列。

  李贵等都领赏叩谢,只焙茗自往议事厅上见宝钗。跑下回道:“奴才不敢领奶奶的赏。”宝钗道:“你是二爷旧人,这一向出力比他们都多,岂有不领赏的道理?若是嫌少,公众的事,只可委屈点。将来再补你吧。”焙茗道:“上头赏下来的不拘多少,都是恩典,奴才怎敢计较。这回有了例赏,又加赏了奴才几个人,更是分外的恩典,岂有不知感激的。但是奴才有个下情,要求奶奶,奶奶恕了奴才的罪,奴才才敢回呢。”宝钗诧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