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官场都讲究厨子酒席,贾琏又雅量好饮,有的猜拳行令,有的顾曲征歌,一直热闹了半个多月。

  那天,从绅士史主事家里赴宴回来,和平儿商量行计。平儿道:“我久已想家去瞧瞧。咱们一起走罢。”贾琏道:“你去了,又得多带人,多带行李,这笔盘缠就可观了。横竖引了见就回来的,你去干什么呢?”平儿道:“咱们就要往河北去的,绕一绕京城,也没有多少路,我去也不是闲文,奶奶存舅奶奶那笔钱,趁此清理清理。你若怕我去看着你,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呢!”贾琏笑道:“哪是为这个呢?你既要去,先打发一批人和粗重行李,到卫辉去等着咱们,只剩贴身服侍的带去罢了。”当下商量定了,便结束行装,雇赁车辆,赶着料理起程。

  李纨、宝钗先得了信,仍旧将凤姐从先住的那一院吩咐管事们打扫铺设起来,给他们居住。刚收拾齐了,贾链等便已到京。

  那天一群车辆进彰仪门,门上看税的巡丁先见了河南卫辉府正堂的旗号,以为外官来了,一定可以榨出些油水。及至拿出贾琏名片,知道是贾府的,就顺顺当当地放他过去。平儿回至荣府,把行李安排好了,嘱咐奶子好生看着姐儿,即入园来寻宝钗。宝钗正往平儿处,在半路上相遇,笑道:“平嫂子,我正往你那里去哪,你倒先来啦。”平儿道:“宝二奶还和我客气吗?”于是同向怡红院行去。

  平儿走着说道:“我去了这两年,没一天不想着家里,睡梦里还在这园子,大家一块玩,这可到了家啦。”宝钗道:“我们每次聚会,也是想着你。你倒比先胖多了,到底外衙门里舒服。”平儿笑道:“你估量我们出去是享福吗?一天到头圈在衙门里,要找个说说话的也没有。二爷还能喝喝酒,和师爷们闲凑凑,把我可闷坏了。”宝钗问道:“大太太见过了吗?”平地道:“我刚下车,那院里还没去呢。咳,就别提了,咱们到你那里细谈罢。”

  一时走进院内,宝钗让她进屋坐下,平儿方说道:“宝二奶奶,你是知道的,同知的外号叫做点头大老爷,普天下都没好缺。我们二爷一节挤对五百银子,给大老爷寄来,也就很竭蹶的了。大老爷还好,那大太太断不了三天五天就写信来要钱,先前还说是大老爷没做事,后来大老爷出来了,也是这样。来了一封信不管,接连来了三四封,还能够不寄钱吗?寄了不到十天八天,可又有信来要了。”宝钗道:“大太太这么一把的年纪,那脾气怎么还没改呢?这真亏你对付。”平儿道:“这还算好多了,二爷小的时候骂起来就是大半夜,牵技带叶,叨叨不断的,她也不嫌累。老太太实在看不过,才把二爷叫到这边来的。”

  一时又说道:“宝二奶奶,你真福气,蕙哥这么大就做到这个份儿,我在远处听见都替你喜欢。”宝钗笑道:“这孩子发达太早,到底不太懂得世故,还亏得这两年在书房里跟着老前辈们练习练习,才算好点。你们哥儿也不小了,定亲了没有?”平儿道:“也说过两家,还没说定。我的意思不打算给他早娶,还是念书要紧。”又问道:“你这一向到过太虚幻境没有?可见着我们奶奶?”宝钗道:“你走后,我去过几回,连大奶奶、史姑娘都去过。你们奶奶很好,常问起你们,我和她说笑话,总有一天把琏二哥找了来,叫你们团圆团圆。想不到你们真回来了。”平儿道:“我从那回听你说,就想去见见我们奶奶,下回你若去,千万别忘了带我。”宝钗道:“你放心,我一准带你去。可不一定在哪一天。”平儿道:“总得在二爷引见头里才好,引见下来,只怕说走就要走了。”

  随后又问问贾政、王夫人山居的情况,谈些河南近事,方去寻李纨,李纨讷于语言,只略谈家务。又告诉她巧姐添了两个外孙。刘姥姥年纪太大了,近来久不进城。倒是老爷、太太搬在西山别墅,离他们村里很近。平儿道:“我明天给老爷、太太请安去,趁便去看看姐儿,也许带她进城来住住。”因要往邢夫人处,只坐了一会儿便去了。

  那天贾琏到家卸了装,吩咐小厮们开发了车辆,忙至东院见贾赦。贾赦正在书房里和一班清客闲谈,人回二爷上来,贾琏即上前磕头,贾赦见他升了知府,引见进来。面色倒比往常和霁。略问些任上情形,又道:“你二叔住在西山别墅,你一半天就去请安,别忘了。”

  贾琏答应了,见贾赦又同门客说话,方进去见邢夫人。邢夫人平日不关痛痒,却也要装假面子。又因卫辉是个繁缺,将来可多望接济,倒问长问短,很敷衍了一阵。直至平儿过那院去,贾琏方才退下。当天便去寻贾蓉、贾蔷、薛蟠、冯紫英一帮人,从此连日应酬。这个请馆子,那个请听戏,还有请吃像姑酒的。冯紫英请贾琏到他家,仍是那一帮人做陪,叫了几个会唱的女孩子,大家轰酒听曲,整闹了一天。

  随后又和金店经承们见面,彼此拉扯,那应酬越发多了。中间除掉往西山别墅去了一趟,顺路去看看贾兰、贾蕙,其余日子都是花天酒地,追欢取乐。他在外任闷了好几年,任上回来,多少总有些富裕,好容易和至亲好友又聚在一起,就象笼子里的鸟儿刚放了出来,先要抖擞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