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,到那里闭会清谈。或倚槛观荷,或绕栏垂钓,或探惜姐妹下棋,余人观局。或惜春作画,宝钗抚琴。大家听听看看,过三两天也轮流往西山别墅问安。不久颁下旨意,派贾蕙致祭中岳。贾蕙先请假五日,在家料理行装。宝钗、兰香不免又有一番忙碌,假期届满,已是七月初旬,随即请训起程,贾蕙行后,紧接着贾兰又钦差前往畿辅及鲁豫等处阅兵,那阅兵大臣礼制崇,更须铸发关防,奏调员弁。候各事办妥,便也起节出都,与贾蕙行期相柜距不及旬日。

  自兰、蕙弟兄先后出差,贾政山居,更觉寂寞。却喜精神尚健,每日只观书消遣。有时替贾权讲讲书,改改诗赋。有时带着贾权,或一二小厮,往山中近处散闷。交了白露,贾政便有些咳嗽痰喘,初时以为伤风小恙,不曾服药。王夫人却因贾母之言暗自担心,忙命人去请王太医。那天王太医从太医院下来,正在北淀公所,闻知贾府传请,便即打听西山别墅的路径,赶着坐车前来。王夫人命贾权陪他在外书房暂坐,一面告知贾政。贾政不悦道:“你们太小题大做,我这伤风咳嗽,养两天就会好的,请的什么大夫呢?”王夫人道:“既已请来了,给他看看,吃一两剂药,早点好了,不省心么?”

  贾政无语,一时贾权陪王太医进来,先向贾政请安。问知大概病情,然后初诊脉。指下捉摸了许久,又看了舌苔,说道:“中堂贵恙是肺经不舒,又感受外邪,邪郁于中,气不宜达,所以发端。吃两贴疏散之剂就好了。”王夫人叫小厮问:“大夫看着究竟要紧不要紧呢?”王太医道:“依晚生看决不要紧,请老太太尽管放心。”当下支起眼镜濡笔沉思,就开了一个方子是:

  蜜杷叶二钱,空沙参一钱,粉甘草五分,外加盆元散一钱为引。

  写完了,呈与贾政道:“晚生愚见如此,还请老中堂酌正。”贾政细看一遍,觉得甚妥,即交给小厮们飞马抓去。王太医又夸赞这园子结构很好,又问兰大爷、蕙大爷几时可以回京。贾政和他闲谈了一阵。还亲自送他出去。王太医再三拦住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乃命贾权代送,自己只送至月亮门而回。是日贾政饮食起居同平常一样,不料连服两剂,咳嗽未减,痰喘更甚。又夹杂有些心痛,便觉得支持不住,只在藤榻上歪着。王夫人又请王太医复诊,另换一方,仍不见效。饮食不进,日渐委顿。

  李纨、宝钗、探香、惜春都出城来看贾政,见病体渐重,只可住下,帮着服侍。那上房东跨院尚的南北十间大房,王夫人命人收拾出来,给她们居住。贾赦友于情笃,每次从仪鸾司下班,必来看视。随后贾琏知道贾政病重,也带同平儿来视,在外书房住下。大家都道:“这病王太医决治不了,赶紧另请名医方妥。”

  过一天,尤氏来了,说起替胡氏治病的杜御医,能治疑难之病。探春忙命令巡弁进城去请,偏又于一月以前回南去了。还是薛蝌荐一个儒医,姓沈号修海,是江苏常州人,曾经治过理同公诰命的病,着有奇效。大家听了甚喜,又打发巡弁去请,从晌午盼望起,直到西正,那医生才到。贾琏陪他进来,李纨、宝钗等隔着纱帐,看那医生,约有五十多岁,两撇胡子,夹瘦面庞,穿着二蓝团花绸袍子,外加石青软缎方褂,缓步入室。

  此时贾政歪在炕上神昏气促,痰声作吼,沈修梅问道:“这位就是老中堂么?”贾琏道:“正是家叔。”沈修梅听了,忙即打恭,在炕前小杌上坐了。倒替诊了左右两脉,作低首闭目沉思之状,良久方说道:“据晚生看,老中堂是老年本病,肝肺两亏,气分失运,所以发现咳嗽。兼之脘痛,这要从补气调中才是正办。若照外感治去就愈引愈深了。”贾琏道:“足见先生高明,从前确是误于疏表,此时改从调补,可能搬得回来。”沈修梅道:“若是此病初起,就由晚生效劳,准可有十分把握。眼下病到如此,只可尽力为之,大概五六分可望,吃一两贴若能把心痛止住,那就大有可为了。”贾琏便请他至外面客厅开方,好一会儿才拿了方子进来。大家看是:

  中堂方:衰年积耗,肝肺两竭,咳频痰滞,牵作脘痛。六脉治细,左关尤甚。亟宜固本,以扶阳调中为主,方俟钧裁。

  高丽参四钱、于潜术三钱、生黄芪三钱、云茯革二线、杭白芍三钱、当归心一钱五分、广陈皮二钱、北沙参二钱、粉甘草五分、灶心上一线为引。

  王夫人看了道:“他说的也很对,这方子,你们看怎么样?”李纨道:“老年人气血总是亏的,这里头除了稍重一点,别的还没什么。”王夫人道:“那就叫他们赶紧抓去罢。”等到晚上,煎好服了,似乎痰喘轻些。次日便又重煎一剂,那知二剂服了,心痛更甚,神志渐至昏迷,大家焦忧无策。宝钗忽然想起说道:“咱们索性把仙丹研碎,灌了下去,也许救得回来。”李纨道:“人家都是吞服的,若研碎了,只怕差些。还是你到太虚幻境去问一问罢。”

  正在说着,忽见焙茗带笑过回来道:“二爷家来了!”李纨道:“哪个二爷?是小蕙二爷吗?怎么没到就折回来了?”焙茗道:“是我们宝二爷,大奶奶您看那走进来的不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