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一个的。这不是我们姑娘白操了心了吗?"紫鹃本是想着黛玉,往下一想, 连自己也不得主意了,不免掉下泪来。要想叫黛玉不用瞎操心呢,又恐怕他烦恼,若是看着他这样,又可怜见儿的。左思右想,一时烦躁起来,自己啐自己道:“你替人耽什么忧!就是林姑娘真配了宝玉,他的那性情儿也是难伏侍的。宝玉性情虽好,又是贪多嚼不烂的。我倒劝人不必瞎操心,我自己才是瞎操心呢。从今以后,我尽我的心伏侍姑娘,其余的事全不管!"这么一想,心里倒觉清净。回到潇湘馆来,见黛玉独自一人坐在炕上, 理从前做过的诗文词稿。抬头见紫鹃来,便问:“你到那里去了?"紫鹃道:“我今儿瞧了瞧姐妹们去。”黛玉道:“敢是找袭人姐姐去么?"紫鹃道:“我找他做什么。”黛玉一想这话,怎么顺嘴说了出来,反觉不好意思,便啐道:“你找谁与我什么相干!倒茶去罢。”
  紫鹃也心里暗笑, 出来倒茶。只听见园里的一叠声乱嚷,不知何故,一面倒茶,一面叫人去打听。 回来说道:“怡红院里的海棠本来萎了几棵,也没人去浇灌他。昨日宝玉走去,瞧见枝头上好象有了骨朵儿似的。人都不信,没有理他。忽然今日开得很好的海棠花, 众人诧异,都争着去看。连老太太,太太都哄动了来瞧花儿呢,所以大奶奶叫人收拾园里败叶枯枝,这些人在那里传唤。”黛玉也听见了,知道老太太来,便更了衣,叫雪雁去打听, "若是老太太来了,即来告诉我。”雪雁去不多时,便跑来说:“老太太,太太好些人都来了, 请姑娘就去罢。”黛玉略自照了一照镜子,掠了一掠鬓发,便扶着紫鹃到怡红院来。已见老太太坐在宝玉常卧的榻上,黛玉便说道:“请老太太安。”退后,便见了邢王二夫人,回来与李纨,探春,惜春,邢岫烟彼此问了好。只有凤姐因病未来,史湘云因他叔叔调任回京,接了家去,薛宝琴跟他姐姐家去住了,李家姐妹因见园内多事,李婶娘带了在外居住:所以黛玉今日见的只有数人。大家说笑了一回,讲究这花开得古怪。 贾母道:“这花儿应在三月里开的,如今虽是十一月,因节气迟,还算十月,应着小阳春的天气, 这花开因为和暖是有的。”王夫人道:“老太太见的多,说得是。也不为奇。”邢夫人道:“我听见这花已经萎了一年,怎么这回不应时候儿开了,必有个原故。 "李纨笑道:“老太太与太太说得都是。据我的糊涂想头,必是宝玉有喜事来了,此花先来报信。”探春虽不言语,心内想:“此花必非好兆。大凡顺者昌,逆者亡。草木知运,不时而发,必是妖孽。”只不好说出来。独有黛玉听说是喜事,心里触动,便高兴说道:“当初田家有荆树一棵,三个弟兄因分了家,那荆树便枯了。后来感动了他弟兄们仍旧在一处, 那荆树也就荣了。可知草木也随人的。如今二哥哥认真念书,舅舅喜欢,那棵树也就发了。 "贾母王夫人听了喜欢,便说:“林姑娘比方得有理,很有意思。”正说着,贾赦,贾政,贾环,贾兰都进来看花。贾赦便说:“据我的主意,把他砍去,必是花妖作怪。”贾政道:“见怪不怪,其怪自败。不用砍他,随他去就是了。”贾母听见,便说:“谁在这里混说!人家有喜事好处,什么怪不怪的。若有好事,你们享去,若是不好,我一个人当去。你们不许混说。”贾政听了,不敢言语,讪讪的同贾赦等走了出来。
  那贾母高兴,叫人传话到厨房里,快快预备酒席,大家赏花。叫:“宝玉,环儿,兰儿各人做一首诗志喜。林姑娘的病才好,不要他费心,若高兴,给你们改改。”对着李纨道:“你们都陪我喝酒。”李纨答应了"是",便笑对探春笑道:“都是你闹的。”探春道:“饶不叫我们做诗,怎么我们闹的。”李纨道:“海棠社不是你起的么,如今那棵海棠也要来入社了。”大家听着都笑了。一时摆上酒菜,一面喝着,彼此都要讨老太太的欢喜,大家说些兴头话。宝玉上来,斟了酒,便立成了四句诗,写出来念与贾母听道:
  海棠何事忽摧ヌ,今日繁花为底开?
  应是北堂增寿考,一阳旋复占先梅。贾环也写了来念道:
  草木逢春当茁芽,海棠未发候偏差。
  人间奇事知多少, 冬月开花独我家。贾兰恭楷誊正,呈与贾母,贾母命李纨念道:
  烟凝媚色春前萎,霜よ微红雪后开。
  莫道此花知识浅,欣荣预佐合欢杯。贾母听毕,便说:“我不大懂诗,听去倒是兰儿的好,环儿做得不好。都上来吃饭罢。”宝玉看见贾母喜欢,更是兴头。因想起:“晴雯死的那年海棠死的,今日海棠复荣,我们院内这些人自然都好。但是晴雯不能象花的死而复生了。”顿觉转喜为悲。忽又想起前日巧姐提凤姐要把五儿补入,或此花为他而开,也未可知,却又转悲为喜,依旧说笑。
  贾母还坐了半天, 然后扶了珍珠回去了。王夫人等跟着过来。只见平儿笑嘻嘻的迎上来说:我们奶奶知道老太太在这里赏花,自己不得来,叫奴才来伏侍老太太,太太们,还有两匹红送给宝二爷包裹这花,当作贺礼。”袭人过来接了,呈与贾母看。贾母笑道:“偏是凤丫头行出点事儿来,叫人看着又体面,又新鲜,很有趣儿。”袭人笑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