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赞莺姑娘手巧。宝玉叫麝月挂在背阴里,怕菜味儿薰了。
  这里宝钗叫玉钏、袭人、麝月坐在自己席上,西边一席是翠缕、侍书、莺儿、丰儿。宝钗便问:“紫鹃怎么没来?”惜春说:“他头疼呢!”平儿说:“那一桌才四位呀,再凑两位才好。”宝玉笑道:“又不是我请善会,何必定要六位一桌呢。”说的众人都笑了。宝钗说:“偏偏的紫鹃又病了。彩云比不得跟太太的时候,如今在三爷房里倒不便让他过来。”李纨道:“就把那桌上的菜拿几样给他们,也是一样。”宝钗说:“周姨奶奶四样,三爷和兰阿哥一桌,早就送去了。再拿四样,每人一盘一碗就得了。”婆子们答应,送菜去了。探春说:“二哥哥不到太太那边斟斟酒去么?”宝玉刚站起身来,玉钏回过头来说:“我还忘了呢,二位太太说千万不教你过去,说恭敬不如从命。”宝玉听了,便坐下,说:“今日行个令才好。”尤氏说:“要行令,可别算我。”李纨说:“你放心,咱们行雅俗共赏的击鼓传花。”
  宝玉连忙跑到阶下,折了一朵紫袍金带芍药,刚归了坐,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跑着嚷道:“兰阿哥中了四十六。”众人问:“听见谁说?”丫头说:“琏二爷告诉太太的。”李纨心中十分欢喜,因宝玉没报,不好露出来,便说:“明日看了榜才是准呢。”众人刚要过去打听,只见贾兰跑进来,也顾不的请安问好,便说:“叔叔是第十六,我是第二十八。”宝玉问:“才那信是那里来的?”贾兰说:“那是他们师爷们在城外看错了。这是报喜的,有报条不能错的。”宝玉问:“熟人还有谁?”贾兰说:“我不晓得。”贾兰见过众人,尤氏拍着他的肩头说:“好小子,这才可疼呢。”说着把自己一杯酒给他喝了,又让他吃。贾兰说:“在外头吃饭了。”抓了一把瓜子儿先就去了。这里众人出席,到王夫人这边来道喜。宝玉自去见贾赦、贾政不提。这里晚饭后都到王夫人上房闲话一回,各去安歇。
  次日天明,宝玉尚未起来,小丫头拿着《题名录》,说:“焙茗说:‘给二爷瞧的。’”宝玉接来,披着衣裳到廊下去细看,隔着窗户说:“你快起来罢,都中了。”宝钗说:“既是《题名录》,自然是都中了,还用你说吗?”宝玉道:“我说的是熟人哪,第一名会元就是你们二姑爷。还有云妹妹的兄弟,史老二中了第五十一。甄世兄是六十三。冯紫英的侄儿,小冯老三中在六十七。还有程师爷的叔叔,中在一百零八。”宝钗问道:“四十六的那个到底叫什么?”宝玉细看了看,笑道:“也叫贾兰,是山东人。所以他们认作兰哥了。”宝钗问:“三姑爷没中么?”宝玉细细找了找,说:“了不得,他中的还高呢,是第九。”说罢,进房。梳洗毕,先到王夫人上房请安,又说众亲友得中,大家听了无不欢喜。
  又忙着殿试,梅公子又中了探花,用了翰林院编修。周姑爷、宝玉、贾兰、史公子都是翰林院庶吉士。甄宝玉、冯公子以部书属用,那程老叔用了榜下知县。各家互相庆贺。偏偏环哥的吉期也是这几天。到了是日,把蔡小姐娶了过来,果然是才貌双全,更兼善能窥测逢迎,所以甚得王夫人的欢心,众姊妹也都爱他活动。
  这日,湘云、宝琴、李绮、香菱、邢岫烟连本家的探春、惜春、李纨、宝钗、蔡如玉、巧姐共十一人,都在新房坐着说笑。探春说:“咱们共是十一个人,足够起诗社的。”宝琴问:“你打算怎么起法?”探春笑道:“依我也不用照从前菊花、海棠那些题目。”湘云说:“又是什么新号令?”探春道:“我要起个群芳社,咱们再凑一个人,用十二个月应时的花卉写了阄儿,按着岁数儿先拈,谁拈着那一样……”李纨问:“自然也有个体式呀。”探春说:“你听啊,先拈了题目,再拈或诗或词或赋或歌抓着那体就作那体。”众人都说:“有趣!就是那一个人请谁好呢?”宝钗道:“偏偏纹妹妹又到广西作知县太太去了,想想还有谁呢?”巧姐道:“我可不会作诗。”探春说:“再把你除了,那不又短两个人了么!”湘云道:“亏了今年没闰月,不然还短三位呢!我看这光景要闹的‘民之作事,每于几成而败之。’”惜春说:“不怕,我出个主意。”
  不知四姑娘有何高见,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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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十一回 靖边疆荣公拜相 置别墅赦老隐居

  话说探春向惜春问道:“你有什么主意?”惜春说:“巧侄女儿既说不会作诗,也别难他。莫若把我们大嫂子和琏二嫂子添上。”香菱问:“他们二位会吗?”惜春道:“原不会的,不过足数儿。就把他们抓的花名,教宝哥哥和兰侄儿替作。你们众位想使得使不得?”众人说:“那也好,咱们也不用管谁找枪手,谁替作,只要足咱们的数儿。”邢岫烟笑道:“我们如何作的过翰林先生们?”湘云冷笑道:“那位兰太史的大作,没多见过,若论宝老先生,是领过大教的。在这群芳社里只怕又是倒数打头呢。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。宝钗笑道:“咬着个舌子,专爱克薄人!”探春说:“不好了,二嫂子急了,云妹妹快赔不是罢!”湘云走过来拉着宝钗的手说:“好姐姐,别生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