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也不敢说。”便将巧姐儿的事细细说了一遍。二位老爷听了,气的目瞪口呆。贾赦道:“那老少二位舅老爷呢,向来就是见利忘义的手!那三个东西难道把侄女妹子换了钱使,从此永不见人了吗?将来怎么见祖先?可见是利令智昏了!”又向贾政道:“还有你嫂子,越老越昏。难道儿子不是他生的,就该信着自己的兄弟作出这忍心害理的事来!”贾政道:“也不必生气了,到家再说罢。”又说了些家中零碎事,大家歇了。
  次日寅初就动身,到家已是酉正的光景。见大门外许多家人站立迎着车,一一的都请了安。进了大门,是本家的子侄等候迎接。下了车,都过贾赦这边来。进了垂花门,女眷们都在上房院子里迎接。大家见过了,王夫人带着李纨先过去了。此时宝钗是临月的身子,所以没来,就在那边等着见贾政。这里贾政父子略坐了坐,也就过来了。王夫人正在坐等,听见说老爷过来了,王夫人站起身来迎到屋门口,拉着宝玉痛哭,众人无不落泪。宝钗因在公婆面前不好十分悲痛,略站了站,王夫人就教他回房去了。李纨递了茶,又有仆妇、丫头们都给老爷、二爷请了安。王夫人就教李纨带着贾兰也过去了。贾政一抬头,见贾环站在那里,厉声道:“出去!明日再和你说。”贾环吓的退了出去,一溜烟儿跑了。王夫人命宝玉坐在身边,摘下帽子来,摸着他的头发道:“这不僧不俗的可怎么好呢?”贾政道:“只好除了至亲一概不会客,就说用功呢。到明年会试的时候,也就长起来了。”又把妖僧的事说了一遍。王夫人听了道:“那马道婆实在不是东西,老太太和我怎么样的待他,因他是宝玉的干妈,所以那生日八字他都知道,就作起没良心的事来,一般也遭了报了。”说着已有三更天气,王夫人就教宝玉:“歇着去罢,老爷也乏了。”宝玉答应着出来,早有小丫头拿灯送去。
  宝玉进了院门,见袭人、麝月、莺儿迎到院里。宝玉进房坐下,袭人捧过碗茶来,宝玉在灯下一看,说:“我出去几个月,怎么都改了样儿了?”袭人把脸一红,搭讪走开。宝钗略说了几句话,见宝玉似有困意,便向袭人道:“你就服侍二爷在东套间睡罢。”袭人道:“已经铺在里间了。”宝钗道:“我这两天夜里不住起来,倒闹的大家不安。你听我说,以后你们倒三儿,一个服侍二爷、俩跟着我。”宝玉笑道:“这才公道呢。”说着,见莺儿捧着个银茶盘,里头是个细磁小盖碗,说:“奶奶的药蒸得了,就吃罢。”宝钗道:“临睡再吃罢。”
  宝玉问道:“你吃什么药?”宝钗道:“太太叫吃宁坤丹呢。”听了听,钟打十二下。宝钗道:“该睡了,明日还有好些事呢。”宝玉知宝钗产期已近,不便同宿。就着袭人服侍在套间去睡。
  袭人就把蒋家的事哭诉了一番,这宝玉不但不嗔怪他,反倒感那蒋玉函是个义士。这一夜自然是相怜相爱,不必细说。
  次日起来,洗了脸就上去请安,随着贾赦、贾政到祠堂行了礼。贾赦向贾政道:“到我那边去,有件事咱们商量。”说着同到东所,见了邢夫人,坐下。贾赦教把贾环、贾蔷、贾芸带来。贾琏答应,带了三人进来,跪在贾赦面前。贾赦道:“你们做的好事,几乎把我的孙女儿逼死。难道你们还不及平儿吗?贾氏门中如何有这样子弟!”说着教贾琏把他们带到祠堂,每人重打二十板子。贾琏领命,自去打人。贾赦向贾政道:“我出去这几年,几乎把这把老骨头掷在外头。好容易蒙皇上天恩,叫了回来。一到家就惹气。”指着邢夫人,说:“他听信他兄弟作出这样事来,不说自己认错,反护着他兄弟,和我闹。
  ”正说着,贾琏带领了三人进来磕头。贾赦说:“环儿岁数儿小,也没有那么大胆子,都是这两个畜生主谋。以后,他们两个除了祭祀不许进门。要是叫我撞见,定拧折了腿。”说罢,三人诺诺而退。
  贾赦又说道:“瞧这家里光景,我是不能住了。在外头朋友们帮了几个钱,我要在离城近的地方置个小园子,倒可以娱老。”贾政道:“何不把大观园收拾一处住呢?”贾赦道:“那还是在家里,我总愿意在城外头住。”贾政向贾琏道:“你就留心打听着。”贾琏道:“前日冯紫英来提了一处,托我给他会个主儿。说离城有十几里,五十多间房子,有山有水。要四千五百银。”贾政问道:“谁家的?”贾琏说:“是个内相的,本人没了,这是他侄儿卖。然而他们脑中有什么邱壑,恐其局面不大。”贾赦道:“我原不要大,只要合适就好。”贾政道:“你闲了就同冯老大去看看,要是树木好,还可以因树为屋呢。”贾赦道:“我只交给你三千银办去,赚不赚将来也是你的。”说着便留贾政在这边吃了早饭过去。后来贾琏去找冯紫英,不知那园子成与不成,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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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四回 王夫人含饴弄孙 史湘云遗孤诞女

  话说贾政自那日到家,忙着报服满、销假、请安、上衙门。
  又有亲友家请酒、送戏,一概辞谢。这日正在上房和王夫人闲坐,只见周姨娘在王夫人耳边说了几句。王夫人道:“快叫人接姨太太去。”贾政问:“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