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吟,他来续完三十多韵五律一首的槛外人。”宝玉拍手道:“果然想的不错。既是那么,要一手誊了出来,不必提明那一首这一首是谁的,就这二十六首诗,秉公定了甲乙,看谁的压卷。”湘云道:“我猜妙师父评起来,还推《薄寒》这一首为全璧。”黛玉道:“你的《细雨》收这两句,用梅花诗‘定有咏花人’五字,想要拍到细雨上甚难,下句忽接‘春帆’二字,竟把细雨直抬出来。同邢大姊姊《绿苔》第三联一样,皆用成语,却极自然,可谓神妙直到秋毫颠了。”宝玉道:“史大妹妹的‘坐久香清’、‘梦回林静’,一个‘筛’字,一个‘逗‘字,直把疏篱刻划入微,也敌得住了。就是纹妹妹的‘幸不折来’四字,用杜少陵《看梅》诗,恰好接上竹‘报平安’,巧也巧极。”宝琴道:“二哥哥的‘一枝春压翠双翘’还不出色吗?”探春道:“便宜了二哥哥,偏留这个他得意的题给他。”
  香菱道:“你们要写,我就带去,明儿早上可有了。”黛玉道:“忙什么?你去消消停停写就是了。认真像举子入了场,要紧看榜吗?”当下丫头们收拾开了笔砚,管家媳妇上来安放杯箸,各人随便坐下。
  黛玉先笑道:“我有一句话,告诉枕霞旧友。昨儿闹了一天,今儿又接下去拢了一社,扰了你的东,也算尽兴的了。可惜,借东风的人倒没有在座。”众人听了一笑。黛玉又道:“这会儿再要猜枚行令,闹这些讨人厌的事,可不能遵教的了。”
  湘云道:“不借此消消长夜,你赶紧回去,到底有什么干?既是你厌烦这个,可叫清音女孩子来唱几支昆曲,这样冷静酒可吃不惯。”众人都道:“这倒使得。”一时唤到庆龄、遐龄这班人来,斟酒唱曲,畅叙尽欢。又在席上取各人做的诗互相评论一番,约交二鼓已散了席,书不冗叙。香菱次早起来,便把二十六首诗端楷誊清,交与黛玉,打发老婆子送到太虚宫去了。
  这里宝玉连日又到天齐庙走了几趟,至忏事圆满,完了心愿。看看残冬将尽,荣府料理过年大小一切事务,正在忙乱。
  所有发给族中银本,陆续发运开张,除承领总数已经结算外,尚未送到支用清册。若起造太虚宫及彩饰宗祠房屋工料细帐,济贫四局支销费用,须逐一查对找发。又添了许多庄子上完纳租税,也要查销发给各仓廒上分别收贮。还有北靖王、南安郡王、乐安郡王、永昌附马、锦乡侯、临昌伯及诸王亲、荫袭、勋戚世交,平日来往文武官员仕宦之家,以至亲友宗族,皆须查照馈送年礼旧规,从丰备送。荣禧、荣庆堂,各院落堂屋、书房,贾母、王夫人处,及园内潇湘、蘅芜、怡红三院,嘉荫堂、缀景阁、秋爽斋、紫菱洲,并常有人坐落之处,添换灯彩铺垫,早有经管家人媳妇开单回明凤姐置备领价。家塾代儒束,门客相公詹光、程日兴、王尔调、单聘人、卜固并各伙计劳金,分别查明找送。厨房买办,及各行当领帐,过年家人媳妇、老婆子、丫头、小厮们赏赐,亦须按照预备给发。诸如此类,年前应办之事,不下几千百件。凤姐与平儿两个振作精神,尽心办理,每夜熬至更深,毫无倦意,不比先前这一两年,多病心烦,苦于支持。
  独有宝玉给假在家,清闲无事,外边不是十分要紧地方,亦不出去应酬,惟天天到贾母、王夫人处请过了安,只在黛玉、宝钗,并晴、鹃、莺、袭这几个人屋里玩笑适情。有时也到紫菱洲、秋爽斋,与湘云、岫烟、探春姊妹叙谈。
  一日,到湘云处见剪了满桌的五色碎绢,宝玉笑问道: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?”岫烟道:“老太太留史大妹妹在这里过年,前儿打发老婆子到他家去告诉这句话,他婶娘已应许的了,他高兴起来,要我和他扎百花灯,明年过灯节玩儿,还要你们大家从他的兴呢。”宝玉听了,喜之不胜,道:“我也想玩这个。”便叫翠缕:“去潇湘、蘅芜请两位奶奶,同三姑娘、大奶奶屋里两位姑娘,都到栊翠庵去。说我和你姑娘同邢大姑娘都在那里等着呢。”湘云道:“为什么要到四妹妹那里去?”
  宝玉道:“四妹妹静守禅关,前儿诗社里都不肯随兴,咱们偏要去闹他。”说着,便催同走。
  当下三个人来到栊翠庵,见惜春煮茗围炉,炕桌上摊了一张本色纸,入画在旁研墨,在那里白描“除夕卖呆图”。湘云道:“四妹妹倒先在这里写应时景的画幅了。”惜春搁笔让坐。
  不多几句话,早见宝钗、黛玉、李纹、李绮、探春陆续都到。
  湘云笑道:“你们瞧,发符召将也没那么快。翠缕算是二哥哥一员旗牌,令箭传去,两位奶奶火速的赶到辕门听令了。”宝钗道:“我们只道四妹妹这里有什么商量的话,所以就赶了来。到底你们又要干什么呢?”
  宝玉道:“刚才我见邢大姊姊、史大妹妹在那里扎百花灯,咱们各人想出一件来,预备明年闹元宵。”众人听了,也都高兴。李绮道:“邢大姊姊扎百花灯,我扎‘双凤云中扶辇下,六鳌海上驾山来’赛他。”宝钗道:“我扎四十匹竹马,叫小丫头们骑了串马灯。”黛玉道:“我扎四十座灯台阁,扮的‘安福门宫女踏歌’、‘乐昌宫主破镜重圆’、‘白马驮经’、‘青藜照读’这些故事,都要本地风光。”探春道:“我去定制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