径往大观园来,各处看了看,道:“今儿有客,怎么园子里这班姊妹们倒躲的不见影儿了。”说着到了蘅芜苑,宝钗便嗔上夜的老婆子不经心,又道:“屋子是要人住的,你看我离这里不久就糟蹋的不像样儿了。”
  一时转了出来,迤逦走近潇湘馆,只见许多挑夫络绎不绝,挑的都是银鞘,前后左右乱堆在地。宝钗惊异道:“听见琏二嫂子只嚷着饥荒打不开,现放着的这些东西做什么呢?”秦氏笑道:“银子可不少,这会儿不能叫琏二婶子拿去打饥荒。”
  宝钗道:“银子进来咱们园子里,便是咱们府里的东西了,现在太太这里办事有什么使不得呢?”秦氏微笑不语。话未了,已到潇湘馆门前。宝钗似忘了黛玉已回家去,生前之事都已渺茫,拉了尤二姐道:“咱们进去闹了林丫头。”秦氏接口道:“林姑娘这会儿也不在家里,咱们别耽误了正经事,快走罢。”
  宝钗又问尤二姐道:“这几时没听说凤姊姊吵闹,可和姊姊是好了呢。”尤二姐眼圈儿一红道:“我们都是没造化的,走得早了,要熬煎得一两年,承望托了人家的福,也得过些好日子呢。”话未完,尤三姐把他钉了一眼道:“姊姊这会儿和宝妹妹讲这些有要没紧的话怎的?”秦氏一面笑着把话岔开,径往前走。不觉已到园外,远远望见一所高大门第,门前车马喧阗,甚是显赫。宝钗指着问道:“这是那一家?势派也不校“秦氏笑道:“这就是婶子的家里。”宝钗道:“你别胡说,正经我家里在南京,那又摸到这个地方来了。”
  说话间,过了热闹地场,已行至乡村,见一座小小结构的院宇,门户焕然。秦氏向尤二姐指道:“这就是袭人的对头家里,如今可不是他归结的所在了,还要来住几天是免不了的。”
  尤三姐听说,道:“你们真爱讲个闲话,不怕宝妹妹听了嫌烦?”说着转过树林,又见一院庄农人家,门前站立个人。宝钗定晴一看,认准是晴雯,便招手唤他过来。晴雯佯然不理,反转身向屋门里走了进去。宝钗生气道:“难道他不是晴雯,怎么叫他也不理?到底要唤他出来问个明白。”秦氏道:“他已不是咱们这一路的人,婶子别去理他,走咱们的路罢。”
  宝钗往四野里一瞧,便着急道:“正是跟你们走了半天,怎么走到这荒村野地来了?到底是要到那里去呢?”秦氏道:“我们引婶子到来的地方去。”宝钗道:“来的是这条路,我不去。”回身便走,秦氏忙上前扯住道:“婶子爱去也要去,不爱去也要去,可由不得婶子呢。”尤三姐笑道:“宝妹妹别理他,我告诉你听,我们去得的地方,谅来你也去得的。”宝钗意欲回身转去,又无同伴,只得随着众人,便道:“今儿偏不带一个人出来,叫谁去套辆车来才好。”尤三姐接口道:“我知道宝妹妹走乏了。”便向腰间掣出鸳鸯剑一柄,向地上一指,霎时起青云四朵,一同踩云飞起,径往太虚幻境,书不细表。
  且说宝钗所见的睛雯,毕竟是鬼是人,是真是假?如不急于表明,阅者颇费猜疑。原来晴雯被王夫人撵出,病在他姑舅表兄吴贵家里,宝玉去看了他一会,悲痛五中,鸣咽至三更,昏沉晕去。一灵出壳,径进大观园怡红院内,依依不舍。这里吴贵的女人,因日间和宝玉调情未遂其愿,一夜不能安睡,等至天色微明,往柴房走动,见晴雯僵卧席上,只余残喘,便着紧叫他男人起来。那吴贵本是一个有名的醉泥鳅,糊涂到十分的,也认做他已死,赶紧的往里头领了赏项,买了一口单薄不堪的棺材,雇人往家里一抬,多余的银两留着自己吃喝花用,不管死活,把晴雯往棺里一撩,就是随身这两件衣服,也没装裹,所有衣饰被褥,并袭人打发人送出去的包袱银钱等物,吴贵的女人尽净收拾掇在自己箱里。
  因吴贵有一叔子,老两口在离城十五里紫檀堡地方务农为生。吴贵知他叔子空地上可以停放棺柩,自己先到叔子家里告诉了话,同着来到地头,指点一块空地停放。吴贵回到家里,因里头吩咐出来,说是害女儿痨死的,把尸棺就烧化了。吴贵便雇人把棺柩抬往城外化人厂,相离吴贵叔子的地头不远,正抬着走时,听见棺材里面叫唤起来,吓得众人连忙放下,也不去通知吴贵,各自走散。及至吴贵夫妇同至化人厂一送,只见厂里正在焚化尸棺,吴贵不问皂白,两口子看了一看,便自回家。又怕他叔子查问晴雯遗物,着落他做些功德道场,便绝脚不到他叔子家里去走了。
  这里,吴妈向来最疼爱他外甥女儿的。自从晴雯的老子把他女儿卖给赖家,赖大家里把晴雯孝敬了贾母,后来又派去伺候了宝玉,多年没有见面,吴妈时常记挂。今听说他外甥女儿死了,把棺柩抬来停放地头。吴妈叫他男人去买了些纸钱,做了一桌羹饭,装在篮子里,提到路上见放着一口尸棺,也没抬到地里好好停放,吴贵也不见,想来就是他甥女儿在里头,止不住伤心哭了几声“苦命的女儿”。只听得棺内应声道:“我还没死呢”。那吴妈连忙住哭细瞧,棺材板片朽薄,裂的有二三分缝,便问:“你当真不死吗?”里头应道:“正是。”
  吴妈赶忙回家告诉他男人,拿了斧子铁锹,赶到棺边细听了个真,便把棺盖撬开,见晴雯脸上虽带病容,气色甚正。两口子把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