劝他们立志功名的话,说了几回。二人无奈,除却与小儒盘桓,逐日用起功来。祝公夫妇大为欢喜,难得儿子回心转意,巴干功名。
  一日,伯青正在书房纳闷,见连儿进来道:“老爷请少爷后堂说话,京里舅太爷有信来了。”不知信中何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五回 报前仇风波起邗水 赋佳句月夜宴平山
  却说祝伯青连日闷坐书房,一心想着慧珠如今该到苏州了,不知可平安否?他也该寄封信来。只见连儿来说,京中舅父来信,父亲在后堂等着说话。忙起身到了后面,见祝公拿着一封书信,在那里看。旁坐一少年,约有二十余岁,翩翩鸾凤,骨秀神清,觉眉目间一团威猛气象,睹之令人可亲可畏;身上衣履却不甚华美,心中暗暗称异,不识何人?少年见了伯青,立起身来,彼此招呼。祝公道: “你舅父有信在此,你去看了。”伯肖双手接过,从头细看,方知舅父升了协办大学士,赐上书房行走。秋间舅娘带着表弟汉槎回里乡试,兼扫祖墓;又知这少年姓云名从龙,字在田,河南固始县人,是个不第秀才,去岁纳监入都,秋风又罢。
  要论这云从龙,文武全才,为人极有肝胆,敢作敢为。因屡蹶文场,名心已淡。家世赤贫,孑然独立,流落京师卖文糊口。
  这日,江公朝回,在轿子内看见从龙一表非凡,大为赏识。将他请进府中,盘桓了几日,知他是个饱学,更加契重。恰恰从龙欲往金陵投亲,江公修了封书寄与他妹丈,嘱他善视从龙, “具人虽暂困风尘,将来必成大器”。祝公见从龙人材出众,亦为欢喜道: “云兄的令亲可曾探望过么?”从龙欠身道: “晚生连年颠沛,所行辄阻。昨日抵岸即访问舍亲居止,已知前半月掣眷赴任去了。蒙江老大人盛意嘱咐,此行倘不得意,命来谒见老大人,定蒙矜顾。”
  祝公点点头,见伯青看完了信,道: “这位云在田兄因投亲不遇,你舅父嘱我照应,毋使失所。可命祝安将云少爷行李铺设外书房内,无事你们互相砥砺砥砺。”又向从龙道: “暂屈寒舍小住几日,我自有处置,恐有简亵之处,尚祈包涵。”从龙起身道: “晚生耻困穷途,得老大人青顾,实出万幸。老大人就是我云从龙再生父母了。”转身与伯青见礼,伯青将从龙邀至书房,先取出自己衣服与他更换,便显得潇洒出尘。彼此说了多少仰慕的话。祝公又送出一席酒,与从龙洗尘。只见祝安取了行李来,在伯青榻旁设一小榻。两人谈谈说说,终日讲究些考据学问,分外投机,倒把想念慧珠的心肠解去火半。
  一日,祝公见祝安拿着帖子来回说: “新任盐运司李大人来拜。”这位李运司名文俊,江西人,是部选出来的。祝公是他会试的房师,今日赴省见过盐台,特来谒见老师。祝公换了衣冠出厅相见,问在京诸人的光景,李文俊一一答了。又请出世弟来见礼。祝公想起从龙,道: “年兄甫经到任,幕中必乏人数,有敝友云在田兄人极明干,极能办事的。现住在我这里,托我谋个馆地,我想在年兄那里倒还合式。”李文俊在京亦闻云从龙之名,又听得江丙谦说过此人是当今奇士,忙答道: “门生在京即知其人,今蒙老师赏荐,好极了。但是门生还要到苏州去谒抚宪,俟回扬州时再打发人到老师处来请他罢。”祝公点头称是,请出从龙与文俊相见,留他吃了上顿饭方去。少顷,李文俊送关书来。祝公吩咐祝安代从龙添补衣履等物,从龙心中着实感激,专候文俊信至。
  伯青又邀了小儒,王兰过来,彼此一见,互相倾倒。大众陪着从龙,到各处名胜地方游玩。路过桃叫‘渡,见聂家旧宅已在目前,伯青坐在马上叹门气道: “其室则迩,其人甚远。”说着,眼圈儿红了,王兰、小儒各各叹息。惟有从龙不解,细问他们方才明白,也叹息了数声。伯青忽然想起慧珠屡说他同学时,有个蒋小凤,住在扬州,也是色艺兼全。难得从龙到扬州去,何妨托言送他进馆,好去访这蒋小凤是何如人物。想定主意,对王兰说了,王兰?电欣然要同往。伯青回家禀明父母,祝公夫妇见他时常不乐,恐他生出病来,借此叫伯青到他世兄任上散散心。只嘱咐“早些回来,休误了乡试”。伯青欢喜,无事惟与从龙讲究些诗文,不觉过了一月有余。这日,已是六月初旬,见祝安送进一封信米,是李文俊请从龙到馆的。祝公治酒与从龙饯行,从龙说了多少感激的话,彼此谦逊一番。明早祝安在城外封了一号大船,从龙与祝公作辞,伯青带着连儿,又去约了王兰,一齐下船同行。
  走了一日半,早抵扬州钞关门码头。伯青恐住在文俊衙门内不便出入,又因王兰同来,先着连儿在城里僻近地方觅定客寓。
  连儿去了多时,已看定柳巷内连升客店。三人上岸,到了寓内,却也十分宽大,包定后面五间房子。店东闻得姓云的是新运司里的师老爷,又知伯青、王兰是两个贵公子,格外巴结,亲自进来张罗了一回,晚间又送了一席酒。次日,从龙同伯青更换衣冠,坐了轿来拜运司。投了帖,文俊连忙请见,问了祝公好,又彼此问好。文俊道: “世弟既至扬州,因何不到衙门里来住?难道愚兄供应不起么?世弟未免见外了。”伯青欠身道: “小弟若一人到此,理宜朝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