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一番,小心伺候要汤要水;又邀小怜到前进去吃茶,三人同步出外。
  慧珠见他们已去,吩咐将帐子放下,命众婢至外间去, “有事再叫你们”,众婢应着退出。慧珠睡在床中,左思右想心如刀割,恨不得即寻短见方觉干净。无如老母年高,妹子远嫁,我若死了有谁奉侍,岂不是个大罪人么?真乃处此境遇,生死不得,心内愈想愈觉凄惶。又自恨偏偏认识个伯青,即生出若干烦恼,不如当日不认识的为妙。既能认识,又得同心,即非无因,果真有因,何故支离百出呢?我在这里这般胡思乱想,谅他患病在家也是一样。转恨天若不生我两人,岂不省事,天生我两人,又使我两人不能遂意,细评起来是天有意绝我两人了。想到此处,又哭了一会。
  不觉一时身子困倦,蒙咙睡去。觉得已离了卧房,不辨东西南北,一味的乱走。心中昏昏沉沉,想面见小儒重托他一番。倘祝公允行,自不必说,如仍是不允,我也定无生理,望他怜念我老母,照应着[些]。又想去见伯青,与他当面讲个透澈,即死也叹目也。待他知道我这颗心,全是为着他的。正踌躇不定之际,忽见迎面来了一人,道巾道服,手执拂尘是个道士装束;外面又罩了一领烈火袈裟,打扮的不僧不道的模样,面如满月,唇若丹朱,三绺长髯飘扬脑后,笑嘻嘻的向着慧珠招手道: “要除烦恼的,要知前后因果冤孽缘头的,可随我这里来,自有分晓。莫错了念头,永堕入无底地狱,把前根尽弃。”说着,即将手内拂尘劈面的一扫。
  慧珠见生人同他说话,羞得正欲躲避,又渺渺茫茫的不知身在何处,全不似家中的光景。一望无际,荒草连天,凉风瑟瑟,冷雾濛濛的,吓得肉颤心惊,寸步不敢移动。忽又被那道人打了一拂尘,不禁失声“哎哟”,不顾好歹转身即走。谁知由丹田内一股热气直透到顶门,猛然精神一爽,心地开朗,隐约间好似前生今生的事一齐明白,但急切体会不出。早知这道士非尘寰中人,心内也不害怕了,回身稽首道: “大仙适才说什么要知前因后果冤孽缘头,能从头指示,免人堕落。弟子正因有一股冤孽不能解释,敢求大仙明谕。”
  道人点首道: “可喜你聪慧不散,一提即悟,尚可教也。我此番正为你的冤孽而至,你随我到前面看一景致,你即了然无碍矣。”说罢,转身向西而走。慧珠也不问此系何处,亦不知离家多远,急急的跟着道人同行。约走了三四里路,可怜慧珠鞋弓足小走得前仰后合,香汗淋漓,一步一跌道: “天仙且请缓行,我实在不能走了。”道人回头道: “前面已至其处,人生都宜努力向前,不可半途退悔要紧。”又向西一指道: “你看那不是到了么!”慧珠随着他所指望去,果见半里外隐隐一带房屋,下半截有云雾遮护,看不清楚,只得勉强又跟着道人走去。
  少顷,到了面前,原来是一座宫殿,朱门深锁,石碣上题着“上坤仙府”四个金碧辉煌斗大的字。道人上前叩门,只听里面有人答应,开门出来,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垂髫小鬟,顶中挽着双髫,身穿水田色衣,脚着红云小履。问道人道: “仙子命你携带那簪花使女元阳至此指示因果,不知来否?”道人指着身后道:“这不是的么,可去察知仙子一声。”小鬟把慧珠望了几眼道:“你们且在廊下伺候罢。”即回身入内去了。慧珠悄悄问道:“请问大仙,这是什么洞府,将才所云仙子是那一位上仙?”道人道: “此处无上天宫第一世界上坤洞府,乃上坤仙子所居。你少停见了仙子,自知底细。”
  慧珠方欲再问,只听得正殿内钟磐齐鸣,案上炉烟缭绕,出来十二对女鬟执着提炉,羽扇、如意、玉麈等物,排列两旁,中央端然正坐了一位冠冕秉圭的女仙。道人忙引着慧珠,上殿参见道: “弟子愿仙子圣寿无疆,簪花使女的真魂已经带到,候仙子发落。”慧珠也随着道人叩拜,匍匐在地不敢仰视。仙子命女鬟扶起慧珠,又赐他一方软茵席地坐下,道人亦在下首绣墩上坐了。
  仙子道: “今着非一道者领汝来此,并无别故,因汝宿根具在,。不忍永堕。又知汝目下孽缘当前,恐一时昏昧本性,前功尽弃,岂不可惜。汝从此当勉力修持,了却这一世人间因果,可以重证仙班。”遂回头叫女鬟“将‘二教指南宝鉴’取来,与他观看”。女鬟答应入内,半晌捧着一物出来,交与慧珠。仙子又命赐玉液一盏,使他清澈脏腑方能明白此中因果。
  慧珠起身接茶,甫经入咽即冷浸齿牙清芬满口,似醍醐灌顶表里一畅。再看那宝鉴方圆尺许,正面光华灿烂鉴及秋毫,背后铣着“二教指南宝鉴”六字古篆。见镜内隐隐一座楼台,如绛宫贝阙相似。忽然楼门大开,中间现出三间正殿,金甍碧瓦。闳壮接云。殿中一男一女对立,那男子嘻嘻的向着女子笑,女子执着一朵鲜花向鬓边插戴,亦转盼含情秋波时溜,对那男子若作欲言之状。细看那女子十分面善,一时记忆不起,又看那男子面貌竟与伯青形容无二。慧珠方恍然,女子与自己面庞一般。
  正惊讶之际,忽殿后一老妪策杖走出,满脸怒容似嗔那男女私相顾盼。恨笃笃举起手中拄拐,狠命打下,吓得那男女慌忙伏地哀乞。见殿后又出来一僧二道,止住老妪。道士袖内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