畜生胡涂到底,情甘束手待毙么?兼之云从龙此次的参奏,十分利害,其势竟难挽回。
  原来从龙的折中,将鲁鹍等人诬害原由,细细入奏。又备说鲁鸥许多恶迹,怎生与朱世功、贾子诚、许春舫等朋比为奸,以致有南昌“四兽”之称。其所恃者,父兄威焰,故旧盈朝。倚一官为护符,视百姓如儿戏,任意酷虐,目无法纪。即议定鲁鹍发遣新疆效力,不准收赎。朱世功,贾子诚,许春舫等各革去职衔,杖一百,徒二年半。禁卒窦泗虽犯事在前,因其知罪自首,情尚可容,杖六十,枷号三月省释。陈宝煜本无过失,着仍回南昌县任,饬令依限捕获脱犯毛三等云。
  鲁道同见折内多有伤动他的言语,又惧又恨。恨的儿子屡次闹出大事,带累着他。前在甘泉任上,即因朱、贾,许等人,弄的丢官破钞,落人笑话。此番又同这班人搅在一堆,闹出事来,难不成离了这班人,你就不能做官了么?真正不是冤家不聚头。俗语,虎毒不食儿,亲莫亲如父子。鲁道同欲待不问,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犯罪,不去挽救;欲要去问,又惧牵连着自己。
  左思右想,正在踌躇不决之际,恰好鲁鹍的私书已到。鲁道同看了,方才澈底明白。又怨鲁鹍作事因循,既想求我代你出脱,怎么不赶紧发信来京?如今被姓云的先发制人,上谕已下,从那里措手?这不是已成了死症么!心内好生烦恼,叫了鲁鹏回来,与他商议。鲁鹏亦因接到哥哥书信,十分着急。父子两人,计较了半夜,竟寻不出一条善策来。也不想代鲁鹍全行解脱无事,只求得从末减。无如这件事业已定案,复又畏首畏尾,难以着力。
  不表他父子在私第寻思。该应事有凑巧,也是鲁道同父子的恶运已终,又闹出一桩旁支的事来。
  今上见宝徵年少有干,且又学问渊源。在实录馆当差一年,毫无舛误,天恩浩荡,亲点徵为江南道监察御史,兼巡视南城。
  宝微自得了御史,格外感仰殊恩,夙夜从公,慎益求慎。今日,正在南城巡察,忽见一人满身灰尘飞奔入城,而且形色仓惶东瞻西盼。宝徵见了好生疑惑,忙喝令左右,即将此人带住。
  那人见有个官儿喝叫拿他,越发着急,高声道: “我是有要紧公文,专赶入京的,并未犯法,何以拿我?若耽误了我的公事,我却不管,难道走路走犯了法么?”宝徵也不理他,即在城边坐下。将来人推到面前,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,从那里来的?既有公文在身,可取上来我看。果然不错,即行释放。”那人听说要看他公事,忙道: “我是机密重件,何能乱与人看。到了我应投递的地方,自会取出来。你们不信,跟了我去。实告诉你们罢,我叫牛大保,由江西来的,到鲁中堂府内去的。中堂的公事,你们都要看起来,有多大的胆子么?”
  宝徵闻得那人说由江西而来,又是往鲁道同府里去的,心内早有两分清白,呼呼冷笑道: “什么公文?又不知是那一案的买嘱来了。无论皇亲国戚的公事,既走我地方经过,我皆看得。”即命众随役在他身畔搜检, “有何物件,取上来我看。”众役一声答应,就来翻他衣服包裹,齐说道: “朋友有什么取出来罢/,还要我们费事吗?”那人犹想拗强,当不起一班随役如狼似虎,早在他包裹内,搜出一封私书呈上。
  宝徵接过,看函面上写着江西抚署封发,下面又写“火速”二字,一连圈了几圈;背后重重粘裹。知道是封机密私书,拆开内函,从头至尾看了一遍,大笑道:“有趣,有趣。鲁老头儿,今番难逃我掌中了。好容易才寻出你这点破绽。”  ‘
  那人见搜出他身畔私函,直吓得面如土色,不住磕头道:“小人是奉命差遣,身不由己,并与小人无干,要求大老爷施恩。”宝徵笑道: “你不须怕,你没有半点事。此时却不能放你,要借重你的口,到刑部堂上说声呢!”说罢,起身叫带了牛火保回寓,吩咐小心看守,不可大意,也不可难为他。遂在灯下,连夜修成奏章,将这封私书粘贴在后,好一齐呈了上去,使他抵赖不得。  
  次早, 先将奏草送与叔父陈仁寿批改。仁寿现在已升到兵部右侍郎之职,看了来稿,连称使得。 “我每见鲁老头儿多少不公不法之事,即思参劾,无奈那老东西奸刁巨猾,各事谨慎异常,不容易寻他的实据。若没有一定把柄,又恐扳他不倒,徒多此一举,使他提防着我们。难得你得着他如此大凭大据,不趁此时狠狠参他一本,岂不坐失机会。昨日阅得邸抄,见云在田参劾他儿子鲁鹍的奏章。因鲁鹍诬详焜儿纵囚冒功各款起见,多亏在田识破机关,又得了他许多劣迹,把鲁鹍那畜生照例反坐,发遣新疆。若非你在田伯父审清此案,焜儿岂不要受他的冤栽么!足见天道循环,丝毫不爽。日前他儿子害你兄弟,今日他的把柄即落在你手内,可不是暗中鬼使神差,叫你替焜儿报仇么!其实我陈家并与他鲁家,无甚重隙,不过因你父亲上年在两江任上,参他次子鲁鹏的一点仇恨。殊不知那是公事,不能怨人,只好怨山阳县的百姓去。孰料小人心肠,另有见解,以为你父亲不顾同朝交情,所以今番焜儿放了南昌,恰恰鲁鹍做了顶门针的上司,才闹出这件事来。加以前次甘又盘先生的原由,焜儿乃甘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