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恨。”咬牙切齿的恶骂了一顿,只好权为忍耐这口气。另图机会。又往各家走了一遭,仍回转庵内。
  各家早打发人过来问候,又送了若干物件。有送银两的,有外送男女衣服的,纷纷不等,皆视交谊之厚薄,戚好之亲疏,送银物之多寡。鲁道同到了此际,也不作客套,一一收下,开发了来人回去,然后尽交与鲁老夫人收起。鲁老夫人当封出二十两银子,给老姑子先作大众食用。老姑子推辞了一回,方肯收去。
  鲁道同又遣人到刑部监中,探听鲁鹏消息,并送了些银两,与他使用。去的人回来说: “二少爷在监中,倒也没甚苦处。所有刑部各位老爷都瞧着老主人面子,也不十分难为,请老主人不必挂念。刻下专守江西巡抚提到,审问一堂,即可了结起解。”
  鲁老夫人等听了,稍觉放心。
  又隔了半月有余,这日闻得江西巡抚已提解来京,讯明实在亲供,又对了私书笔迹,及牛大保的供词,皆覆奏上去。旨下:江西巡抚着革职,发军台效力。牛大保杖一百,枷号通衢示众。鲁道同得了信,忙去刑部衙门料理。俟鲁鹏起解时,到庵中一走。此乃瞒上不瞒下的事,人又得了他的贿赂,乐得做分人情。
  一日,堂上提出鲁鹏,照数杖责,准例发遣云南。又当堂点了两名长解,给了行批,限克日起身,不准停留。长解扶了鲁鹏下来,即往莲花庵来。可怜鲁鹏从小姣养,何曾捱过这般刑法,打得皮开肉绽,一步一跛。鲁老夫人见儿子这般形容,肝/历寸断,上前一把抱住,放声大哭。鲁鹏的妻子分外伤心,因见婆婆抱住丈夫痛哭,公公又在面前,不便上来,一阵心酸,头昏眼黑,顿时晕倒。慌得众使婢七手八脚的,把他抬到后面,灌了半日,方苏醒转来。
  鲁鹏见母亲如此恸苦,再见父母双双站在面前,皆是苍苍白发。所生我兄弟两人,尽获罪远出,使父母终日挂念。暮年的人受不得过于悲苦,倘然一半年中有了参差,我兄弟一时不能回来,既不克养生,又不得送死。岂非罪可弥天!大凡极恶之人,一时都有良心发现。鲁鹏现在良心毕露,悔恨不及。惟有一头滚入鲁老夫人怀内,一哭而已。庵中众姑子无不堕泪,齐走上来再三劝解方止。鲁道同忙命家丁们,好生款待来差酒饭,不可怠慢了他们。
  鲁老夫人虽止住哭声,一把抓住鲁鹏的手,问长问短。又见他两腿打得这等狼狈,万分不忍,那眼泪如断线珍珠, “扑扑簌簌”直下不止。鲁道同也立在一旁,不住的拭泪。鲁鹏跪在地下道: “儿子不肖,累及爹娘,罪应万死。儿子又要远别膝下,惟望爹娘保重身体,不可为儿子悲伤。儿子的罪名,尚可减去几分。”鲁老夫人哽咽着道: “乖儿子,此刻也不必说你累捎了我,我累掯了你的话。只怨大家的命都不好罢!我只愁你迢迢万里,孤身远去;叫我怎生放心得下呢!”母子二人,絮絮叨叨说个不住。
  鲁道同道: “你也不用啰嗦了。让他到媳妇房里,去分别分别。你该把他应用的衣物检点出来,好交代他带去穿换。他回家来是个私意,不能久耽搁的。”鲁老夫人闻说,才松了手道:“适才媳妇见你回来,忽然晕倒。咳!他也是个苦命,弄得少年夫妻生离远别,叫他怎不伤心?你到后面看看他去,安慰他几句好话。我代你收拾些衣物,带在路上换换身罢。”  
  鲁鹏答应,来至后进房内,他妻子睡在床上,两泪交流。见了鲁鹏走进,坐起身一把拉住衣袖,抽抽咽咽的好半晌道: “我以前百般样劝你,不可大意,你只当耳边的风。如今闹得家破人亡,妻离子散,丢下我这苦命的人,又没有一男半女,将来倚靠着谁?再则公婆六旬以外之人,自遭了这风波,日夜悲愁-,形容憔悴不堪。你才也该见过了,直同风烛草霜,朝暮可虑。你既远出,大伯又犯罪新疆,大姆姆未知可肯回来?叫我这么一个年轻堂客,怎样支持?”说罢,又哭了。
  鲁鹏叹了声道: “你也不必抱怨我了,我此番悔之莫及。只要你侍奉爹娘,不时宽慰,以代我之职,我若有日归来,断不忘你好处。倘竟从此永别,我做鬼亦感激着你。一切都因我拖累你受苦,想你往常是个大贤大德的人,谅也不来怨我。”夫妻两口唧哝了一回,又彼此对哭了一回,直闹了半日。鲁鹏怕的解差不肯久待,忙止住泪痕。复又叮嘱了他妻子几声,即往外面来。
  鲁老夫人早将各家送来的衣服,拣出几套鲁鹏合身的,打了一个大大包裹。鲁道同封了五百两银子,给他沿途使用。另取了二十两,送与两名解差,托他们一路照应。外有书函一封,是到云贵总督的,交与鲁鹏贴身收好。
  原来云贵制台,是鲁老的心腹门生,他这个缺也是鲁老代他谋干的。所以寄书于他,叫他“念师生情谊,照看世弟。可以鹏儿到了那里,不致受苦”。又托他“遇有机缘,千万代你世弟谋为赎罪”
  等语。
  解差见天色不早,上来催促。鲁鹏亦自知难以久留,即叩别父母登程。鲁老夫人复又拖住,一声儿一声肉,哭叫起来;还是鲁道同怕的耽误限期,诸多不便,硬着头皮将鲁老夫人拆开,叫老姑子们拉到后面去了。便切实嘱咐了鲁鹏一番,沿路小心,冷暖保重。 “到了云贵,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