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面,都长成了。不免一悲一喜,减去几分悲恸。鲁鹍的妻子又从旁极力解劝,渐渐才将想念二媳妇的心肠,撇在一边。又与鲁老商议, “媳妇的母家甚远,他丈夫又没有见面。这点小小年纪,一命夭亡,兼之平日甚为孝敬你我,媳妇身后,该要大大热闹一番,方对得过他。不然他在阴司,都要怨你我寡情。好在此时已回了乡井,还怕什么人议论我家,难不成再在京中参我家一本么!”鲁道同也说: “应该如此,你做主就是了。”鲁老夫人随即发出银两,叫家丁们分头延清高僧高道,七七追荐。本地绅士亲友,都来吊祭。后来直待到鲁鹏遇赦归家,始择期入葬祖茔。  
  惟有鲁鹍死在新疆,因道路甚远,又没有亲丁同在,那边跟去的家丁,买了棺木装殓,择地安葬。鲁老夫妇得了信,又不免痛哭一场。即命媳妇孙儿,挂孝开丧,招魂致祭。
  从此鲁道同埋首乡间,领带两个孙子读书上进。下文即没有他家交代。这种作恶之家,天不绝其后嗣,就算是他祖宗尚有余德。一败之后,焉能再振,料想子孙也没得发迹的了。
  单说陈宝徵自参倒了鲁道同,声名大振,人人皆赞他风峻。朝内自去了这个奸相,纪纲一整,内外肃清。有多少屈抑沉埋的,此时尽吐气扬眉,重睹天日。无不推功到宝徵身上,群颂他有胆有识,乃少年中之拔萃。适值吏部申奏江苏苏松太兵备道缺出,御笔亲点,着陈宝徵补授。又简放陈仁寿巡抚江西。一日之中,叔侄皆沐殊恩,同朝人人欣羡。又齐称他叔侄,有此除恶大功,得之何愧。原来陈仁寿力赞宝微上那奏折一事,目下各官俱知其细。仁寿、宝徵得了信,也欢喜异常,即预备召见请训,出京等事。一时间,两边公馆内,车马盈门,过来道喜的,络绎不绝。甘露亦知道此事,忙赶来给他叔侄贺喜,并有家书托宝徵顺寄扬州。现今甘露亦由主事转升到兵部郎中,记名以道府并用。
  过了一日,仁寿叔侄内庭召见,奏对时申明请假一月,便道南京省视父兄,接取眷属。下来又往各同年世谊处,谢步辞别。
  众官皆请宴饯行,他叔侄该去的,该辞的,不须细说。到了起程这一日,众官俱来走送,叔侄力辞方止。惟有甘露,直送到十里以外方回。他叔侄们,一路晓行夜宿,往南京而来。暂且不表。
  再说云从龙奉到批折,即将鲁鹍,朱丕、贾、许等人,照例发遣。又札饬陈宝焜,迅速回任。各事发落已毕,即闻得陈仁寿放了江西巡抚,宝徵得了苏松太道。忙命备轿,至小儒处道贺。
  小儒这边亦早得了驿报,方夫人等欣喜非常。接着众亲友闻风,都来贺喜。正忙着迎送,从龙亦至,众亲友连忙回避辞去。
  小儒同众人迎接入内,彼此见了礼,各叙了几句套话,从龙即笑对小儒道: “二郎甫经回任,令弟与大郎又荣放出京,不知你这老封翁怎生快乐,倒要请教一二。”小儒笑着,欠身道:“舍弟小儿们侥幸,皆上荷国恩隆重,下赖诸位伯父叔父们的福庇。”
  王兰便接口道: “若说介臣巡抚江西,徵儿荣放外任,皆系意中之期许。其所奇者,焜儿在外扳倒小鲁,徵儿在内扳翻老鲁。去小鲁易,去老鲁难。何也?小鲁不过一守牧,又有前愆可稽,复加以在田之力,试想小鲁纵有三头六臂之神通,亦难逃沫网;若老鲁则树大根深,难以斩伐,且又爪牙耳目甚多,棋布星罗布满中外。在朝多少前辈各官,有骨气胆量者,亦不乏其人,均扳他不倒。老鲁之不容易去,可想而知。徵儿虽然得着那封私书把柄,究竟一系新进,一系久踞,若临时稍为气馁,顾及身家,即难以举行。他居然明目张胆,不避嫌怨,参他一本,尤奇者连鲁鹏都罗致在内。所谓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真做得直捷痛快,骇人听闻。不意这么一件朝野共服的大事,出在一个新列言官,年少的儒生手内,叫人怎不钦佩!小儒还说托赖我等伯叔们福庇,其实我等忝居伯叔,自愧难步后尘,真要羞煞若干老辈中人。明儿徵儿回家,我倒要细问问他,怎么动了参鲁老的意见,怎么不待商量,竟鼓勇而行?我却不知他有多大胆量,大约他胆子比身子还大呢!子龙一身都是胆,此语大可借赠。”
  小儒笑道: “者香未免过于谬奖了。小孩子家那里称得胆量,不过仗着血气之勇,不计可否,竟冒险而行。该应鲁老头儿倒运,成就了他的声名,此乃侥幸成功,何足为法?若以者香之赞,直称赞得他世上寡二无双的。”王兰听了,正色道: “小儒此言大错大错。我与你交情胜似手足,所差看不过你我异姓,你的儿子即是我之子侄。本来徵儿这件事,实在令人拜服。我岂,能学而今时俗,虚褒妄奖。难道我和你还用浮言客套么!”
  小儒未及答言,伯青在旁笑说道:“你们不必争论,听我分解。小儒虽错,尚有可原。宝徵是他儿子,者香赞他儿子好,他不能也随声附和的说好,必得要谦辞两句。不知我等一人之交,无须谦让,此乃小儒之错。若论者香之称赞,虽出刁:本衷,未免亦有太过之处。其中我与楚卿等人,生平毫无建树,甘拜下风。惟者香与在田,却非我等可比。在田有平粤寇之功,者香有靖海贼之绩,你两人皇皇伟业,中外皆知,与徵儿之参倒老鲁,可谓工力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