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弟正演《蓝桥》一曲,观剧者无不迭肩夸赏。
  三缄自思有阴阳然后有男女,男乘天地之阳气而有,女禀天地之阴气而生,何梨园矫揉造作,以男为女,而变阴阳之妙,心甚非之,意欲出剎归舍。刚出剎门,三叉路前之娇女已至,瞥见三缄,笑容可掬,曰:“公子观剧未终,何归之早?”三缄不答,默向坦途急走,松姑亦随后急行。
  行未数程,将近三缄宅舍,松姑口吹青气,迷其归路,三缄绕向南去。松姑捏定手诀,妖风震动,竟将三缄卷入洞中。
  榴女见得青气旋绕,知有狐怪半空游行,亦起妖风游于空际。
  俯视良久,知松姑肆虐,将三缄迷负归洞,忙禀老母,同至松姑洞前,婉言以谕曰:“大道之成,成于功深,壁面九年,河渡一叶,原有自然功效。若利己损人,即道能成,终非至道;况三缄命奉上天,仔肩阐道之任,尔如毒之,岂能尔容?不如同心保护,弗使山妖水怪毒其身躯,俟大道阐明,尔我功亦不小。”松姑怒目詈曰:“尔未先得三缄,其心不服,因假托是说以诳吾耶?吾心岂尔辈所能转乎?”榴姑母女知松姑急于成道,难醒以言词,忿入洞中夺取三缄。松姑持剑相斗,榴女与母执戟同攻,一时大起狂风,林木摧折。酣战良久,松姑力怯,手诀向南一指,群妖共至。榴姑母女见彼爪牙甚众,败出洞外数十余里。
  榴女息定,谓其母曰:“松姑如此猖獗,将何妙策以救三缄?”老母迟迟言曰:“凌虚真人化身为三缄师,试往告之,看彼以为何若。”言已,乘风急返,坠于馆前。无如馆外毫光直射云表,身不敢近,欲诉无从。久之,榴女曰:“儿闻李翁园内社令尊神,设自上天以保三缄者,吾母女胡不向彼告之乎?”母曰:“然。”遂同至园,告之杜令。杜令闻说,当禀真人。真人曰:“此系阐道者应受折磨,吾自有以处此。”杜令复将榴姑母女保护三缄事,一一言之。凌虚曰:“彼兽精也,能知卫道,颇有功勋,他日大道阐明,亦属道中之士。尔归寄语,须宜急炼本根,以待其成焉。”杜令归告母女,母女乐,同入本洞炼道不出。
  三缄父母自失儿身,四处访寻,渺无音信,不知不觉已三日矣。计无所出,只得遣仆告之馆师。凌虚囫囵慰之曰:“尔毋忧之,不久自返。”然日复一日,终是雁断天边影,月沉水底时。父母莫可如何,惟有朝夕悲啼、倚闾盼望而已。
  时至四月下旬,忽闻雀噪庭前,犬吠门外,家仆出视,哗然报入曰:“公子还矣。”三缄父母疾趋出视,果见一子,年齿与子相似,而举止亦如之。父母喜出望外,以为子也,近视则非。询其为谁,其人曰:“吾族常氏,父号国用,没已久矣。”询其何名,其人曰:“小字七窍,孀母只吾一人,恐壮盛时坏此虚灵,故以七窍名之,呼吾名正以警吾心耳。”询其为何至斯,七窍曰:“因自舅氏家归,道途辽远,腹中饥甚,特来翁府祈赐一餐。”三缄父母闻其所说,心甚怜悯,忙导之入,与以酒食。食已欲去,则大雨如注,遂宿于其家焉。三缄父母目见是子,心念伊儿,愈加悲痛,爰命仆婢重整盘餐以待之。适馆师来家,见七窍而惊曰:“此吾徒侄虚心子也。彼亦投生尘世,虚无子又多一坏道人矣。”乃乘三缄父母之内,以手加其额而拍之,曰:“尔识吾否?”七窍茫然,惟双目莹莹,呆视凌虚不置。凌虚笑曰:“尔何偷生尘世,欲坏人道,以泄己忿,不知已先自坏其道矣。自坏安在,即尔尘世投生,败德丧心,仙根堕落,是即自坏也。尔如将泄忿之衷,易而为辅道之念,尚有进境,不然必殆。”七窍聆言,若有所思,然自凡胎一转,中多隔膜,不及为仙时之虚灵不昧焉。凌虚指点数语,七窍未能了了,家仆已导入书斋安卧而去。三缄父母触景伤情,泣向馆师而求子归之计。凌虚曰:“是不难,吾代尔子卜筮久矣。过此七日,自然归来。”言已,仍归馆内。
  次早晨餐后,七窍辞去。时交满月,凌虚暗化一鹰,飞至松姑洞前,以观动静。殊知洞深莫测,窥觇半日,毫无形影。
  凌虚易鹰为鼠,直入洞中。见得三缄与松姑奕,片刻之际,松姑累负数子,笑曰:“郎君奕已习精,可无敌于人世。”三缄曰:“吾来尔洞,历日久矣,意欲归禀父母,然后择其婚配,可乎?”松姑曰:“再迟三日,即导郎归,但此三日内妾有远行,郎毋出洞闲游,恐为山妖攫去。”三缄诺。松姑嘱罢,出洞速去。
  三缄独坐无聊,呼一小奴而询曰:“尔松姑何往?”小奴曰:“南海。”三缄曰:“往彼何事?”小奴曰:“约与群仙子遨游为乐耳。”左有青衣女娘,慎独少言,志气若超出乎群婢者。三缄谓小奴曰:“青衣女婢,彼何人哉?”小奴曰:“彼乃雪屏山洞仙长,松姑前日与战七昼夜,擒获归来。自入洞中,虽任役使于松姑,原非彼志。”三缄曰:“尔且呼来,吾将询之。”小奴即向青衣连声呼曰:“莲娘来,莲娘来,公子欲有所询焉。”莲娘曰:“以阐道之身,坠于兽类,不思插翅,反与狐群共相笑谈,其负天命甚矣,尚有何说向人告诉乎?”三缄曰:“吾非不欲逃出陷阱,奈引导无人耳。”莲娘不复言,缓步近前,低声谓曰:“尔暂入秘室,吾将小狐迷却,有言告君。”三缄入,莲娘